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林小富一行人虽然没有受到藤蔓攻击，但近距离观摩一场大屠杀，视觉冲击十分巨大。
“你总算醒了，看到你的手指动了。”霍行云看着外面的惨况，表情很平静，俯下身凑了过去，“你晋级了？”
木系异能者转动眼珠，木然地看着他，“实验培育的结果。”
霍行云：“我们有机会出去了，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摘下来。”
“走不了。”
“能走，会没事的，你已经六级了，这点小伤一定能熬过去的。”
“这次不行了。”
霍行云的语气很认真：“把身体当成一块布，缝补好就又能用了，无论什么伤口都会痊愈。这是你跟我说的。”
“……”许久，木系异能者沉默了片刻后，说出了实情：“离开修复液，我会死。”
霍行云脸色不变：“什么修复液，全都带上。”
他闭上眼，不再回话。
霍行云：“起来啊。”
巨大的藤条拔地而起，穿透了坚硬的特制材料。无数的房间被摧毁，负四层和负三层的长廊被绞成粉末，承重结构被破坏，整座研究室开始剧烈抖动。
许明深拉着林小富退到房间里。
木系异能者看到他们，说：“让我再恢复些，我送你们出去。”
“不过，最后的异能，我要留给自己。”
霍行云的眼眶红了，他听懂了他的意思。
没人救得了他，他的生命已经和这里绑定。这些仪器和药剂以一种近乎恐怖的方式，将他的灵魂禁锢在残破的身躯上。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藤蔓围绕着他们织出一个个圆球，林小富抱着许明深，胸口仿佛堵了巨石，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重物倾塌和彼此心跳的声音。
当上升到某个高度时，藤蔓颤动了几下，将他们放了出来。原本生气勃勃的枝条，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散落在地上。
“快走。”
震动还在继续。底部的承重被破坏，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毁坏。
周子晨忍不住哽咽：“还有好多人都没能逃出来。”
负四层的五级水系，负二层的低级异能者们……这些人，都还被困在实验台上。
许明深并不打算去救所有人。自始至终，他唯一想做的是，就是带着林小富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是被裹在藤球里送上来的，一时间还判断不出身处几层。不过，许明深发现，越往上，空气中活跃的元素就越多。他刚想尝试使用异能，大脑间传来的尖锐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低吟。
“怎么了？”林小富立刻发现了他的异样，眼底十分担忧。
许明深捏了捏他的掌心，很快就恢复过来，只要不妄动异能，那股疼痛立马就褪去了。
林小富说：“我们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塌了，而且随时都会有研究室的人经过。”
这层的面积比之前大了很多倍，众人跑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到往上的阶梯。脚下的颤动越来越明显了，方远背着弟弟方石一路狂奔，其他人也各自搀扶着往前跑，只有霍行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神情恍惚。
林小富反身把人抓住背起，牵起许明深的手继续跑。
“他比我晚来三天，以前是位艺术家，画画写诗的那种。”霍行云忽然说。
“画我没见过，诗却听过几首……虽然听不懂，但是光听他念，我就觉得还能再坚持一天……”
“你听过这首吗？底下是沉静碧蓝的……”
林小富：“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一起探讨诗歌。”
霍行云闭上眼，仿佛叹息了一声：“……但愿吧。”
“不过我只知道诗人李白，床前明月光的那个。”
“……”
说话间，他们跑到了一个拐角处，迎面跟人撞了个正着。
林小富捂住鼻子，感觉鼻梁都要歪了。
“是你们。”李淮收回了手里的火球。
林小富往他身后望了望。
“他不在了。”
林小富一愣，李淮是个擅长隐匿情绪的人，他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判断这个“不在了”意味着什么。
“下面的动静是你们弄出来的？”
林小富点头，此时，前面的方远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状，纷纷折了回来。
李淮对新冒出的几张陌生面孔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而是语气冷淡地对林小富和许明深说：“跟我来。”
之前，林小富就怀疑这里有特殊暗道通往外界，否则以王梓青的伤势，很难顺利逃脱出去。
李淮带他们去的是一条地道。
地道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因为整个建筑物都在地底，只要打通房间靠外侧的墙，就能离开这里。
“之前的缺口已经被封住了。短时间内弄出来的东西，并不牢固。”
方远站出来：“我来试试。”
土系异能者做这事，再合适不过了。
方远调动异能，却没有丝毫变化，尴尬地说：“……我的异能透支了。”
许明深想了想，咬咬牙他还是能再使用一次异能的。
刚打算开口，林小富抢先说：“那我来。”
力量系异能者同样可以使用暴力打出缺口，只是比土系更费力一点。
第83章
地道很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
李淮率先走进去, 余下的人依次进入, 林小富跟在许明深身后，最后一个进了地道。里面光线黯淡, 空气里有一股浓浓的泥腥味。
李淮放出了一个火球，勉强有了一丝光线。地道很不规则, 没有太多修整过的痕迹, 像是土系异能者临时挖出的洞, 陡峭不平。
整条地道呈向上趋势，出口应该在地面。
几人在潮湿缺氧的环境下攀爬了十分钟，终于看到前方有日光漏进来。
拨开盖在出口处的植被, 一群人仰躺在地上, 生出一种重见天日的感慨。
林小富：“我刚才听到一声巨响。”
周子晨：“我也听到了。”
涂益：“我们……出来了？”
霍行云：“出来了。”
一阵沉默后。
方石：“哥, 我饿了。”
方远：“想吃什么，哥给你弄。”
林小富摸了摸肚子, 转头去看许明深, 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许明深张开双臂。
他立马心领神会, 扑上去来了个劫后余生的热情拥抱。几秒后, 他又抬起头, 张嘴对着许明深的下巴啃了口，打算来一个劫后余生的亲亲。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
事实上，在林小富啃上去的下一秒，他就脸色突变, 迅速移开脸，朝着旁边呸了呸。
许明深：“……”
林小富皱着脸，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泥土味去掉，再抬头对上了许明深一言难尽的眼神。
“小富。”
林小富直起身，忽然有些心虚。
许明深摸了摸他的脑袋，牵起他的手，摆在两人面前。黑乎乎的两只手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进入了林小富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