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洗手台前刷牙，从镜子里观察彼此的表情。
凌挽苏装得神情自若，梁见舒面无表情。
不是第一次耍酒疯冒犯，凌挽苏比之前更加淡定，也感觉得出来，梁见舒也习惯了。
所以才在今早自己肢体动作放肆时，问她一句：“酒还没醒？”
看似是吐槽，实则是对昨晚的包容。
而且梁见舒回答了她不礼貌的私密问题，承认性取向是女。
凌挽苏昨晚心血来潮提问，是觉得梁见舒当时的反应有点大，关灯时从她上方过一下就让她不高兴了。
漱完口，凌挽苏没话找话夸她：“你好高。”
脖颈修长，腿直腰细，比自己还瘦。
梁见舒没理，只看了她眼表示听见了，她又继续问：“网上说你得有一米八了，是真的吗？”
“假的。”
“假了多少？”
梁见舒从镜子里看她，凌挽苏温然笑说：“又没问你年龄体重，身高也不能说吗？”
这样推，说不定资料里的年龄都是假的。
梁见舒弯腰洗脸，“三四厘米。”
“那也很高了。”
擦干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梁见舒有来有往：“你的身高呢？”
凌挽苏踮了下脚又落下去，轻巧地说：“刚好一米七。”
扫她一眼，梁见舒豪不留情地拆穿：“不要虚报身高。”
凌挽苏用眼神讨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梁见舒表情未变，眼底却挂上笑意，酥酥麻麻得像电流蹿过。
她有许多小表情，梦里也是。
餐厅传来苏菡芳的声音，喊她们快去吃饭，凌挽苏说：“走吧。”
梁见舒离开前重新看了眼镜子，嬉笑，温情，烟火味。
她像短暂地从镜子里的虚无世界出来，在有人气的地方生活。
紧绷着的神经在昨晚就放了下来。
凌挽苏的身影消失于镜中，她甚至不明白那一刹那的不舍情绪缘自哪里。
但是能感觉到心底的期待，期待这次体验在将来生活中的再次出现。
她不觉得不好。
跟凌挽苏父母吃了早饭，梁见舒被问及昨晚睡得习不习惯，她温声说：“爸妈放心，我不娇贵，挽苏的家就是我家，在自己家住不会不习惯。”
“妈，她昨晚睡得比我还快。”
凌挽苏弯着眼睛配合笑，心想商人的嘴说假话都不带多喘气的，还顺便把冷淡的声线修饰得温和讨喜。
她父母昨晚就松口不是没道理的。
吃完早饭，梁见舒开车带着二老跟凌挽苏回新居。
苏菡芳有一定的生活品味，家里布置明亮温馨。但因为这小区有一定的年龄，设施什么的跟不上，没有地下停车场。
积雪和行人让开车出小区都不易，梁见舒全神专注。
她主动提出：“爸妈，你们考虑换到便利的居住环境吗？我跟挽苏帮你们安排。”
凌挽苏一怔，这不在计划内，梁见舒不会要财大气粗地送她爸妈一套房吧。
凌正开笑呵呵地拒绝了，“几年前就置了新居，但老房子住习惯了，这边有亲戚有朋友，舍不得搬。”
梁见舒了然，以他们俩的收入，不会买不起更好的新居，大约是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
凌正开说：“你之前住在哪里？”
“原先住北城区，挽苏从那边上班不方便，我也不想她被打扰。这边新装修不久，适合我跟她住。”
会被谁打扰不言而喻，几句话一说，苏菡芳就能感觉出来，梁见舒偏心她家挽苏。
北城多别墅区，非富即贵，凌挽苏上次去还是顾甄过生日。
岸畔雅庭在滨湖区域，夏湖广场对面，前两年新开发出来。
聊完开到小区门口，因车子太引人注目，又开得慢，凌正开看见自己同事往车里打量，放下车窗：“老周。”
凌挽苏在副驾驶上叹了口气，看了梁见舒一眼，小声说：“他要炫耀了。”
果不其然，寒暄了两句，他就把梁见舒的事嘚瑟出去了，用的是“女儿的女朋友”。
这是昨晚他们商量的结果，闪婚容易引来不必要的议论，反正证都领了，不如先不说。
半年后再找个时机通知亲朋。
这正合了凌挽苏的意，既不必被催婚了，又能躲过婚礼。
梁见舒发现了凌挽苏可爱的源头，她父母的性格都很有意思，心软又真实。
进门，茶水已经沏好，陈姨过来招待。
苏菡芳听说陈姨是看着梁见舒长大的人，还是她婶婶特意从老宅调来照顾凌挽苏的，心满意足，算是知道了梁家的心意。
梁见舒说：“婶婶很满意挽苏，但暂时不能出院，没法跟您二位相见。”
苏菡芳立即说：“该我们去探望她。”
梁见舒婉拒：“她病了以后不爱见客，故友都不联系，您的心意我会帮您转告。”
陈姨附和：“是啊，等太太身体养得再好些，搬回老宅住，再请您二位过去。”
不做强求，苏菡芳点头说好。
喝着茶看落地窗外，“视野不错，每天看看外面的景色，心情也好很多。”
梁见舒道：“既然妈这样想，不如今晚跟爸留下住一夜。家里房间多，我让人安排一间窗景好的。”
凌挽苏本来以为她只是客气一句，结果自己父母都拒绝了两遍，她还在劝。
“我跟挽苏刚搬来，家里空空荡荡，你们今晚住下就当给我们新家暖房了。”
凌挽苏见自己爸妈表情松动，生怕梁见舒把事情劝成了。
家里有个陈姨就够了，起码她不会指手画脚，楼上还是安全区域。
爸妈如果留下就麻烦了，保不齐今晚还要跟梁见舒睡一起凑合。
目光垂下，茶盏中的茶汤金黄明亮，有幽幽的蜜糖香，口感顺滑清甜。
客厅大而空旷，彼此看得很清楚，肢体动作不好太明显。她借着拿点心的动作抹去了跟梁见舒之间的空隙，紧贴着梁见舒坐。
梁见舒端着茶盏，对话间认真看向凌父凌母，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不大自在，微微收了收腿。
凌挽苏立即将腿贴过来，膝盖轻轻撞了撞她的膝盖，幅度虽小，却给足了提示。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梁见舒，转开话题：“这红茶味道真香。”
梁见舒与她对视，“金骏眉，昨天送爸妈的就是这款。”
因凌挽苏将话题转到茶上，刚刚那篇章终于过去。
梁见舒带二老参观楼上主卧，简单谈起公司产业和近期项目，聊得极浅，算是解释了她平时为什么忙。
她聊自己不多，多将话抛给对方，询问凌父凌母的工作。
谈起这个，两位话就多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都在夏城一院，凌父是泌尿科主任，凌母是口腔科的专家。
以前指望凌挽苏也学医，谁知她毕业后跑去开花店了。
梁见舒笑得宠溺，适当问起凌挽苏从前的事，不为窥私，而是装出恋人之间的小乐趣。
凌挽苏接完工作电话跟过来时，他们聊得还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