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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良宵(28)

她越想越气闷,很快解决了几杯。与她的豪饮不同,梁见舒只斯文地抿了一小口酒。

见梁见舒克制地放下酒杯,看向自己,凌挽苏心里升起烦躁。

她知道不该这么喝,梁见舒大概要像她父母、顾甄他们一样,出声劝阻。

但她此刻不想听人说教,在预见被阻拦前,就不痛快了。

梁见舒很快又将目光挪开。

好吧。

她又自作多情了。

梁见舒没有劝人的习惯,默然欣赏窗外夜色。

一半是自然风光与人工相辅相成的湖景,一半是充满科技和现代元素的街景。

被忽视的感觉让凌挽苏自在,像刚才在车里那会一样,放松下来。

时间缓缓流淌,墙上的钟复古华丽,衬得分秒都金贵。

过了不知多久,喝够了,也安静够了。

倾诉欲像被春风吹了一旬的花园,茂密繁盛地生长。

凌挽苏乍然开口:“好怕我今晚又梦见你。”

这话题正中下怀,梁见舒问:“为什么,梦到我是噩梦吗?”

“美好,但是没意义。”凌挽苏实话实说,梦见梁见舒怎么会是噩梦,可是她不喜欢。

她醉后的话比平日还要清醒。

一句话让梁见舒失了神。

说得对,没意义。

但也不对。

因为她跟凌挽苏不一样,她找的是“药”。

凌挽苏见她不语,主动提起:“你不是想听细节,跟你说吧。”

桌上的酒都很名贵,她又愿意花时间陪着自己,既然知道她有目的,凌挽苏不好白占便宜。

“之前不想说是因为,你不觉得,我见过你一次就频繁梦到你,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花痴吗?”

频繁梦见。

没见过世面。

花痴。

她每说一句,梁见舒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咬紧了后槽牙,但没打断。

凌挽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觉,“在书店见到你后,我总梦见一段相似的内容。”

“我跟一个女人在领证,打开结婚证,看见戳了印的合照。她跟我说‘你再笑深些会更好看’,但我感觉跟她不熟。”

她回忆的声音轻柔,中间刻意压着嗓音,缓慢冷淡地模仿了那句话。

梁见舒点头:“那个女人是我?”

原来在她耳朵里,自己说话是那副腔调,难听。

“是。”室内温度高,凌挽苏感到脸发烫。

梁见舒记得不止一段:“后面呢?”

想了一下,凌挽苏接上:“我们坐在车后排,你看窗外,我抹护手霜。然后进房间,我站着,你坐着给我戴钻戒。”

画面没多少情意,仅仅像在试戒指戴上合不合适。

“就这些?”

“嗯,我梦完想不起你是谁,还很困惑。后来有次又见你路过书店,才想起来。所以那晚在山庄遇见你觉得巧,就过去说话。”

梁见舒追问:“除此之外,有没有惊悚的画面?或者把你惊醒的片段?”

“没有,我的睡眠很好。”

凌挽苏醉了还不忘翻旧账:“没人打扰的情况下,能一觉到天明。”

梁见舒被点,缄默不语,沉沉看着对方。

凌挽苏被她盯上也有恃无恐,梁见舒最凶的状态也就这样了。

她说:“你问的很奇怪,不看恐怖剧,怎么会梦到惊悚片段。我想,梦到你是因为你好看,梦到领证戴婚戒是因为家里催婚,频繁是因为我压力大。对不到?”

她剖析过自己,最终得出结论,无需为做的梦而自责。

梁见舒垂了眼帘,果然,她跟自己不一样。

她的梦分析起来很简单,因为她是个正常人。

不是人人都有病。

“你为什么想知道细节?”

“我有我的原因,但与你无关。”

凌挽苏声音娇软:“你告诉我嘛,我特别好奇,我都跟你说了。”

梁见舒心情本还低沉,被她央求得想笑,“这个状态才对。”

凌挽苏求知欲旺盛:“什么状态?”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凌挽苏摊手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轻嗤了声,梁见舒动起刀叉,她晚餐忙得没来得及吃。

那边桃花眼潋滟,灼灼向人。

很快,梁见舒就被看得心软,竟将实话告诉她,“我也常重复做一些离奇荒谬的梦,睡眠有障碍。那晚听你提起,发现我们问题相似,又羡慕你的睡眠质量好,想跟你聊聊,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善。”

“就为这个。”凌挽苏泄气,“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问我干什么呢。”

梁见舒反问:“我能干什么?”

凌挽苏娇声说:“不知道,但女孩子要有防备之心。”

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醉的不轻,梁见舒好笑道:“今晚怎么不防备了?”

看了下桌上的空酒瓶,凌挽苏也意识到这点。

不知是经常梦见的缘故,还是几次相处的经历在作祟,梁见舒让她感觉很可靠。

意识模糊前,她想,彻底醉了又能怎么样,干嘛总压抑自己,保持不必要的清醒。

酒劲将不痛快一寸寸压实,她感觉她的身体重新轻盈起来,雀跃感一点一滴地复苏。

“我本来以为我今年的圣诞节会很枯燥,没想到能跟你一起过,你可是我的梦中女神。”

她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之前几次见面,因为猜不透梁见舒,她都是紧张和防备状态。

都快忘了,梁见舒就是长着她喜欢的脸,气质也是她喜欢的那款。

“你喝醉了。”梁见舒说。

恭维的话,她没少听,但是凌挽苏说得一派真心,让她反而不适。

这句既是提醒凌挽苏,也是提醒自己,不要“没见过世面”地掉进甜汤里,更不要拿着这些素材去乱梦。

“所以吐真言了啊。”

凌挽苏边给自己倒酒,边怂恿说:“你怎么不喝,大家一起吐真言。”

梁见舒拒绝:“两个人都喝醉,不是好事。”

她用清醒的头脑把人往圈套中引,“你刚刚说家里催婚,你都分手了,他们还催?”

凌挽苏诉苦水:“是啊,前女友还没摆脱,又安排了好多相亲。人不结婚又不会死,你就过得很好,很多单身女性都过得很好。”

喝醉后的咬字没平时清楚,声音变得软糯甜腻,每句话的尾音都打个圈绕一绕才说下一句,从耳道一路缠进心房处。

明明是抱怨,可不仔细听,就像情人的耳语。

听者被纱网一圈圈地包裹,无意挣扎,一动不动,连出声都不想,专心听着。

直到声音消失,醉眼扑闪望着她,梁见舒回视道:“我家里也催,我跟你说过。”

凌挽苏乖乖地点头,又喝了口酒。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觉得就算相亲碰见合适的人,顺利结婚,也不一定多幸福。到时候可能比我那位前任还麻烦,我宁愿单着。”

结束一整天的工作,梁见舒身体乏,但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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