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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良宵(166)

可是心里始终有疑虑。

那晚因为看见穿红裙的人,梁见舒不舒服之下匆匆离场,凌挽苏不难理解。

但事后不回消息,莫名其妙玩消失,却又跑去找顾甄聊小说剧情,就很古怪。

所以顾甄转述对话时,凌挽苏刹那间就想到了最可怕的事情。

她打了个冷颤,像一脚踏进禁地,不敢再肆意动弹。

于是她出门见了一趟梁真,开门见山地问梁见舒母亲的自。杀方式。

梁真无动于衷地说:“我不清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没出生。”

凌挽苏心里不信,“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红色吗?”

“也不知道。”

梁真的回答语气既客气又疏离,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眼神纯净如山下泉。

但在聊这种话题时,笑容与眼神没了往常的作用,反而刺冷突兀。

凌挽苏戳破说:“连她读书时期喜欢的人,你都能费尽心思查到,让骆萧萧来转告我。她的童年经历对她影响不小,你不可能一无所知。”

“过去的事情,我跟凌阿姨说声对不起,当时孩子气发作,一念之差。但我不会再掺和你跟妈妈的感情了,如果你真想知道,不如去问妈妈吧。”

梁真语气和表情都真诚几分。

“我会去问她,只是提前来跟你聊聊。”

凌挽苏问:“割。腕是不是?”

梁真低垂眉眼,漠漠道:“我不知道。”

她虽然不是梁见舒亲生的孩子,但在梁见舒跟前长大,行为举止,神态表情,都像极了梁见舒。

凌挽苏甚至能想象出,十几岁时的梁见舒就是这样,成熟得青涩又沉稳。

但梁见舒大概会更阴郁些。

“你不知道就好。”

这是凌挽苏第一次面无表情看着她,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温煦:“如果你知情,在读过顾甄小说的情况下,还放任你妈妈去读。小真,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

她从前不愿意生梁真的气,孩子的行为,没必要去计较。不是大方,是没意义。

归根结底,问题出在她跟梁见舒之间。

今天她把梁真喊出来,一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二是为了看明白梁真这人。

“她父母离开得早,寄人篱下,跌跌撞撞长大,处境不比你好。看着强大,其实常年在整夜整夜的噩梦和没有尽头的恐惧里。

她现在只有你跟戴凤两个最亲近的人,或许你不领情,认为她亏欠你。

你也可以不把她当成妈妈一样敬爱,但我请你有最起码的善心。”

这番话戳痛了梁真,她面上伪装的恬静一下子被撕开,化作冷漠。

开口辩解:“小说结尾由顾甄姐独自完成,死一个主角据说是你的主意。我看剧情时曾感到不适,让她换个离开方式,但她喜欢。我没资格对她的作品指指点点。”

“小说是你推荐给妈妈,我得知时很慌,问她为什么,她说要跟你找共同语言。我拐弯抹角地提醒她,故事不是她爱看的类型,也直说了是悲剧,想她丢失兴趣,但她不理。”

见梁真正面回答,凌挽苏腰背放松下来,靠在沙发椅中,低声自语:“所以我猜对了。”

梁真不愿让她误解自己,为了顾甄和妈妈,她也要把话说清楚。

“你认为我心里阴暗,想她看到童年阴影吗?我能有什么办法?撒泼打滚发脾气,让她不许看下去?

她会觉得我故态复萌,阻碍你们交流,不希望你们复合,从而对我失望。或许还会敏锐地猜到我想隐藏什么,等她看到后面的剧情,就会明白我已经知道她母亲的事情,她会生气。

所以我不能反应过激,我只能在委婉提醒后放弃。凌阿姨,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我也不是变态。”

说完她就起身,讽刺了句:“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妈,你就对她好一点,现在我们谁对她都很一般,彼此彼此。”

凌挽苏的记忆从见梁见舒前收回,上前抱住了梁见舒。

“对不起,我提起不是为了揭你伤疤。”

久违的拥抱让她沉溺,温暖使冰冷的体温开始发抖,梁见舒第一次在梦境以外面临如此情形。

她轻声问:“是觉得我很可怜,才原谅我,抱着我,是不是?”

她以前就想过跟挽苏卖惨,哪怕把自己的伤疤揭开呢,也比孤独终老要好。

但她还有底线,再加上揭开伤口的疼痛让她不敢想象,她终究没迈出去。

“我没你想得那么善良,对不在乎的人也有无限包容和心疼。因为在乎你,才会在知道那件事以后,放下了所有迟疑。我不想隐瞒,我说出来,是想你以后感到疼的时候,让我陪你共同承担。”

“如果你不需要,更想一个人躲着,也要知道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别害怕好不好?”

凌挽苏抱紧她,用最温柔的说着所有温情的话,梁见舒没穿高跟鞋,她们的呼吸便离得更近。

许久以后,她回想起来刚才说的话,发现在当时看来,可信度很是不高。

很容易被当成情绪到了以后的大话。

离婚一年,被追求时亦未如何回应,没表现出“我还喜欢你”“非你不可”的态度,却突然抱着梁见舒说那么多深情的话。

梁见舒实在应该质疑的。

但情话有时不是为了让人信服,而是表明一种态度,一种安慰。

她知道梁见舒当时很需要。

而她后来也的确做到了。

梁见舒没余力质疑,被她的话融化了,收起了自我防御的棱角,任由她抚摸伤痕。

“自从你因为红裙跟我离心,我对红裙的阴影更甚从前,哪怕是你穿,我多半也不会再喜欢了。那晚去找你,看见人穿,我很难受。六神无主地回到家里,想把小说看完,转移注意力。

可是过往的阴影像场无止境的梦魇,笼罩住我,我在虚构的故事里再次看到了最恐怖的记忆,问崩溃了。我跑去找顾甄兴师问罪,她转头就告诉你,所以你猜到了。”

梁见舒很快就理清楚。

“你怕是梁真故意让她写的是吗?”

凌挽苏心疼成碎片,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了,以至于她很害怕背刺。

“嗯,还好不是,是我多疑了,我不该把小真想得太坏。”

“不是你的问题,如果我可以早点知道,一定不会把书推给你,我真讨厌。”凌挽苏自责。

“又不能怪你。如果你早点知道,会跟我离婚吗?”梁见舒问她。

“如果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想我不会。”

当时离开是受不了梁见舒神秘得像一团迷,说话虚虚实实,还有忘不了的人。

如果她愿意坦诚,不会闹到分开。

梁见舒决定把所有的事情跟她说,这放在从前绝不可能,就算凌挽苏要跟她离婚,她也做不到自剖。

但是这一年以来,她痛定思痛,跟过往跟自己,多多少少和解了一部分。

“当年,我午睡到傍晚,没人喊醒我,喊了很久妈妈都没人回答。等我走进她的房间,打开浴室的门,目睹到她留下的恶作剧,吓到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身体自我保护,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性格也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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