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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良宵(113)

“好安静啊,一点声音都没有。”

话音刚落,传来两声狗叫。

两个人对视着,无语地眨了眨眼,又同时笑了。

笑的时候好几家的狗都被先出声的狗招惹到,此起彼伏地吠起来。

好在,不一会就安静了。

“没有光和噪音污染的地方,好也不好。”梁见舒不忘此行的目的和原因。

她们在城市生活得腻了,短暂来住上一夜,自然各种称赞。

然而这样的称赞,有时便显出不知所谓的残忍来。

有这样的思考,还是因为梁真。

去年的某次,陪梁真在书店里买参考书,梁真挑着挑着,忽被某句话刺激到,跟她聊了几句。

“在文学作品里歌颂乡村质朴、落后、安宁的人,虚伪得没边,自己早早逃离了却还不忘恶心别人。文人和富裕者挂在嘴边的乡愁和落叶归根,似乎成了一句时髦的话,借此展示自己的清雅,表明身在‘樊笼’的无奈。其实呢,为了逃离乡村,为了在繁华处扎根,他们狼狈得可笑,也只能在文章里装模作样了。”

梁见舒一直认为,梁真是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小孩,经历的风雨只是小打小闹,所以她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但梁真这番有些犀利的话语,却让她感觉,梁真有时比她想得深沉。

她给了赞扬,同时不忘调和:“不排除年轻时渴望繁华,老了以后真的喜欢宁静,想要回家乡养老,又回不去了。”

梁真合上拿本书,轻蔑地笑了一下:“那他们更是异想天开,事实上老人哪能住在乡村。富庶的地方就不提了,交通不便的地带,若有个急性病,都没命等救护车了,还养老呢。”

梁见舒没有过这方面的生活经验,自然没心去思考这些,梁真说的时候,她便认认真真地听着和看着。

无论梁真说得浅薄还是深刻,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梁真说这番话时的气质。

与平时乖巧和礼貌的模样大不相同,似乎这些文字伤到了她一样。而梁见舒清楚,这些文字跟她没什么关系。

梁真像是一时兴起,才脱口而出,被她观察以后,立刻腼腆地垂下头,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抬头,对她笑了笑,微微娇气地抱怨:“因为最近几次的语文考试,阅读总是出散文,乡愁、故土写得我不能理解,丢分严重了,所以发发牢骚。也不是我这么想,我同学们都这么说,妈妈肯定觉得我们偏激吧,喜欢批判别人。”

梁见舒的注意力被考试转开,安慰梁真不必烦恼,散文学不好,着重攻克就是。

就算永远学不好,也没什么要紧,没有人靠阅读散文活命。

梁见舒的女儿更不需要。

此刻身处这里,在她享受给当地人带来幸福也带来不便的天然环境时,梁真彼时稚嫩却尖锐的话语出现在耳畔。

她想,无论是不是牢骚,能说出那番话的梁真,跟她想象中的女儿都不一样。

这次顾甄的事,更让她明白,梁真已经是一个有着各种感情和渴求的人,可以跟她平等交流了。

也很快就会成年。

而她做母亲的这十几年,的确糟糕。

比那些写散文,不痛不痒矫情几句的人,还要糟糕。

不知道梁真会不会偶尔也怨她,在别人面前,用犀利刻薄的言辞批判。

她没跟凌挽苏说她此刻的感想,无论是梁真的观点,还是她对梁真的想法,都不适合在此刻提起。

谈恋爱时,聊些风花雪月才有意思。

“黑夜是纯粹的,星星的光是纯粹的,我们俩的声音也是纯粹的。”

凌挽苏还在陶醉,贴近她怀里:“我都能听见你的心跳。”

“确定吗?”因为放松,梁见舒现在的心跳并不快,应该很难被听见。

“不管真的假的,我就是能听见。”凌挽苏坚持。

隔了一会又道:“要是我能听见你心里在说什么话就好了。”

她看出来,刚才梁见舒沉默的时候是在走神,想的也不是多高兴的事情。

梁见舒以悲观态度道:“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你就不会喜欢我了,甚至不会喜欢任何人。”

凌挽苏很容易就接受了她说的话,的确,这个能力带来的不幸一定大于幸福。

可她还是问:“为什么呢?你觉得这世界上没好人吗?”

“评价一个人是不是好人,论迹不论心。哪怕一个人邪念满满,嘴上不说,做的事情又都是好事,旁人就不会苛责或批评。若一个人做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心里却有愧疚和良知,也不会因此被理解,反而更让人恨。所以,听见别人心里怎么想,无济于事,只会徒增烦恼。心与迹都完美的人太少,你能遇到几个呢。”

凌挽苏专注听完,觉得这个话题好像聊深了,她甚至差点忍不住问梁见舒心与迹不统一到什么地步。

但她这次忍住,故意开玩笑:“我啊,我就是内心干净,又只做善事的好人。”

梁见舒默了一秒,被她的玩笑取悦,耳朵朝她胸口贴去,“我要听听,你心里有多干净。”

凌挽苏抱住她,在她耳边撩拨:“脱了衣服听,应该会更清楚吧。”

从房顶下去,回到温暖的房间,拉上窗帘,将星光和夜风隔绝在外。

隔绝不去的是四月里的春意。

衣服一件件褪去,心跳声逐渐清晰,灯光下的肌肤引人沉醉。

凌挽苏身体发出的所有声音,都让梁见舒如痴如醉。

她不否认凌挽苏从内到外都很干净,而在床上,把一份干净弄脏,让她无比快乐。

她明白她这样的恶劣心思是干净的相反面。

她在凌挽苏耳边诉说自己的恶劣,真真切切地反省了,但动作上却未收敛,甚至因此愈发有了兴致。

凌挽苏在浮沉间说:“可我在期待你把我弄脏,期待你的过分和恶劣,我还是干净的吗?”

在她们尽兴时,梁见舒说:“我弄不脏你,你会永远干干净净。”

“嗯,现在不干净的是床单。”

后半夜下起了雨,因为在二楼睡,窗外有树,树叶间的雨声将两个人吵醒。

几乎是同一时间,凌挽苏才动了动,就被梁见舒轻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口。

无师自通地学会哄人,拍拍她的背示意继续睡。

雨声迅疾,凌挽苏没被哄睡过去,更清醒了几分。

将额头和脸颊往梁见舒唇边蹭,梁见舒都由她,配合地发出亲吻声音。

简单的吻在雨夜里成为一柄的伞,伞下的人被彼此的爱很好地保护起来。

隔日早晨雨又大起来,檐雨如绳,困住她们。

凌挽苏靠在门旁看院子里溅起的雨珠,有种错觉,这个地方只剩下她跟梁见舒。

她们在避难,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快被梁见舒的工作电话给打碎,梁见舒在她身后接起电话,声音变得冷淡又沉稳,抛出了一个又一个无趣的专业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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