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间,他能住在那样的单人病房,还有破产前家里的佣人照顾他,家里的房产都被拿去抵债还钱,他所享受的这些,都是初月到处借钱为他填上的。
最近的两次手术,光是手术费用都高的令人咂舌,更不用那些价格昂贵的进口药。
如今,他又被转到更好的医院,享受着最顶级的医疗资源……
姜父每每都想认真的和女儿谈一谈,可她总是搪塞着,说这些钱是妈妈给她的。
他怎么会不了解初瑶?除了外貌,她和初月就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妈妈野心勃勃,充满向上爬的冲劲,把任何人踩在脚下都在所不惜,女儿单纯又善良,同理心很强,她受再多委屈也从来不会说出口,只会一个人偷偷地哭。
姜父与初月四目相对。
“……爸爸?”初月哗地起身,连忙跑过来,“你去哪里散步了?我都找不到你。”
“我去了那边人少的公园,只是走了走,”姜父的千言万语在听到女儿的声音那刻,都咽入了肚子里。
他想抬手惯性去摸摸女儿的脑袋,又看初月今天穿的格外漂亮,自己刚才在公园走着走着摔倒了,掌心都是泥,犹豫了下,正要缩回手,初月主动把脑袋送过来,在他掌心下蹭了蹭。
“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出去,我真的会担心。”初月又想到了上一世爸爸因为得不到救治而去世,她的长睫低低的垂下,强烈的不安感让她抱紧了爸爸的臂膀,只想寻找点安慰感。
初月喜欢扑进姜父怀里撒娇,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对了,你看我送你的礼物,爸爸。”初月扶着他,缓缓走进了病房,她把自己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收集起来,贴成了手账,从复读的第一次考试开始,300分都不到,到最后高考的628分。
最后,初月在手账背后写下了一句话。
送给初月最好的爸爸,小月亮长大啦。
姜父眼眶微红,他在病床上坐下,望着她懵懂的眼神,轻叹口气,“初月,爸爸今天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初月马上抬起头,“要是还是那句不愿意做手术,我可不同意。”
“当然不是,我的女儿这么努力,我也想快点恢复,早点赚钱,把你借的这些手术费都还了。”姜父深吸口气,“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等我康复后,我就去送外卖,攒点钱在你上学的地方开个店。这一年爸爸没有把你照顾的很好,但以后会努力让你过的幸福,不让你再吃苦。”
“爸爸……”初月怔了好久。
她从来不敢想象未来,可姜父这句话,让初月无端多了几分憧憬。
不用看到顾祁阳身亡,也不会被顾澜囚--禁,甚至还能和爸爸一起开店。
她忙点点头,“我也跟你一起!等你出院了以后,我可以去小红薯做分享,也可以接拍,我还会直播啊,也可以继续做翻译,等我赚够钱,我就把我们以前住的房子买回来,好不好?”
姜父微笑着,“好。初月,不过你也要答应爸爸,除了这次的手术,永远别再为我做任何事了,好吗。”
爸爸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细心。
他或许早就察觉到自己拙劣的借口,还是不会拆穿他。
初月认真的看着爸爸那张温和的脸,她无比认真,“我会的,我发誓,我借过的每一笔钱我都会还给他们。”
姜父轻咳了好几声。
初月知道他现在身体还虚弱的很,还需要休息,她连忙搀扶着爸爸,把病床调整到可以坐着的姿态,才又去洗了下带来的新鲜的水果,独立病房的好处就是连洗漱间和厨房都一应俱全。
她将所有水果都切成小块,才端到姜父面前。
“初月,老师有建议报考的大学么。”姜父低下头,吃下了初月喂过来的火龙果。
她想了想,“于老师倒是说我这个成绩可以去华科大,可我不想离你太远……就留在本地也挺好的。”
“中大师资力量也很好,只不过……广市的教育资源还是无法与沪市和首都比肩,如果你能去首都,到时候研究生也能留在那里,爸爸可以跟着你一起。”
初月露出了有点嫌弃的表情。
她是典型的广市人,压根就受不了首都那个天气,她对首都那些所谓的豆汁儿、老式甜食也压根没兴趣,只想留在广市,吃最地道的早茶,偶尔再尝尝粤菜。
陪姜父聊了会儿,看他露出困倦的神色,初月才起身把病床放下,细心地将被子掖好,看着他睡着,自己才长舒口气,确保爸爸醒来不舒服可以第一时间呼唤医生和护士,她才默默地转身,关好门。
沿着安静的走廊,初月光是看着路过的护士那明显惊艳的表情,直觉告诉她背后有人来了。
她背对着徐祀,纤长的睫毛细微地颤了下,走廊的光线冰冷极了,徐祀款款向前,来到她的身边,初月毫无防备的被他揽住了腰身,抬眼就看到徐祀那矜贵又漂亮的脸庞。
“叔叔已经休息了?”徐祀借着薄光打量她。
“嗯……我今天陪他聊了很久,他有点累了。”初月对于徐祀着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不太习惯,她仓猝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点点头。
“走吧,我们回家。”徐祀唇畔含笑,“我在家里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呀,最近有什么值得庆祝?”
“这次考的出乎我的意料,要给你奖励。”徐祀侧头望着她,好整以暇道:“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地下车库,停着辆暗灰色的超跑,徐祀眼尾微挑,漆黑短发下的五官俊美精致,低沉的嗓音有几分慵懒,温和,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又是辆新车。
初月知道,徐祀生在显贵门第,花钱压根不会心疼,眼都不会眨一下。
初月刚坐上车,车子开出没多久,她就眼尖的看到远处高楼后的夜幕里,漆黑一团的乌云,明显就是要下雨的趋势。
果不其然,雨点丝丝缕缕的袭来,初月下意识的开口,“徐祀,头顶。下雨啦。”
“嗯。”徐祀应了声,仍旧朝前在开着,她看着他,雨点渐渐地变成了雨滴,冷风一吹,裹挟着凉意朝初月袭来,她困惑的看着徐祀,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雨势更大了。
黑夜几乎是瞬间降临,乌云下的闪电轰鸣,初月惊呼了声,“徐祀!你想让我感冒吗?”
伴随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入车内,初月更害怕的是周围开始变得漆黑,雨幕开始让她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初月的手指搅紧了裙摆,拼命地看着路旁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这点连萤火都算不上的光芒,是她在茫茫雨夜里最后的依靠。
“徐祀……你别这样,我真的很害怕。”初月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