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更多, 但女教师理解了他的意思。
对方很显然比雷莉年纪大, 而且已经入学, 雷莉在年龄上已经处于弱势, 如果学习上不如对方, 那么根本竞争不过。
雷莉的父亲最终叹口气：“要么，算了。老师您也不用再来了，也许一开始我们就太过勉强，索性让她随便完成学校课程，像任何一个女孩一样赶紧嫁人就好。现在开始按照淑女那一套重新教她礼仪，让她进入社交圈还来得及。”
雷莉的母亲眼眶转着泪水：“再等等，亲爱的，再等等看好了，看她的毕业成绩。如果她能进入最好的高等学府，我们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父亲站起身，背过手原地来回走了一圈，似乎也在烦恼自己女儿未来的出路问题。很快，他想起还有外人在，连向女教师道歉。
“抱歉，我太失态了，请您先像从前一样继续教雷莉，直到她毕业可以吗？”
女教师因避免了被当场炒鱿鱼的命运而松口气：“我再多做一下尝试，也许她只是还没开窍。”
等女教师走了，这对父母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女人的低声啜泣传来。
“你一定认为我是个贪婪又自私的女人，你一定这么想！”
母亲呜咽着。
父亲叹口气：“我没有，我知道你全都为了她好。如果只是为了钱跟未来的出路，一开始将她打造成一个名流淑女，嫁给有钱有地位的人就好，我们有这样的圈子跟资源，你只是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母亲喃喃自语：“我当初的钢琴弹得多么好，全国数一数二的伊洛凡大师亲自开口要收我为徒，我明明有机会，明明可以做到！但是家族为了生意，让我放弃一切去嫁人。当然，不是指你不好，亲爱的，遇到你用尽了我一生一切的幸运，能在家族联姻里遇到爱自己的人，我真的很幸福。可是，可是……我好不甘心！”
父亲轻轻搂着她，低声安慰着：“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会想办法运作，替她寻找最好的人家。”
后背靠着房门，听到一切的雷莉放轻脚步跑回房间，一下趴在自己的床上，将头埋在枕头下呜呜呜低声哭泣。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我为什么学不会，我为什么这么笨？”
雷莉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真的为她考虑才会督促她学习，希望她能有机会成为家主。
他们的家族太过庞大，享受金钱跟权利带来的好处同时，也不得不付出相应的义务。家族中男人的义务就是赡养家人跟挣钱，女人的义务就是联姻来维持家庭关系，作为交易筹码中的一项。
不想成为筹码就要成为掌握筹码的人，哪怕无法成为家主，也必须是非常优秀的人才。身为女性，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比男性更出色，雷莉根本竞争不过其他的同龄人，只能获得被当做下一项联姻对象的结局。
这还不是最糟的，联姻跟联姻也不一样，如果没有争取到更优的资源，下场不会有多好。如果联姻对象很糟糕，一生基本就要蹉跎在对方的家庭里。
雷莉理解自己的父母，但是他们寄予自己的期望太高，她难以翻阅数学这座大山，达到父母期望她所达到的高度。
过了一会儿，父亲敲门，让她下去。
雷莉擦把眼睛，抬头看到枕头边缘不知何时从盒子里爬出来正小心翼翼瞅着她的白蔷薇。
只有她的小眼球不仅没有成长，甚至还比原本还小了很多，现在也只成年人指甲盖的大小。
雷莉不敢带白蔷薇去学校给其他小伙伴看，她怕他们看到如此之小的白蔷薇会看不起自己。
……对不起，我连小眼球都养不好，有我这样的主人真是对不起！
“没事，我没事。”
她轻声自言自语两句，之后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下衣服准备下楼见父母。
白蔷薇犹豫了下，在她转身的时候轻轻一跳，啪得粘在她的后背上。
雷莉没注意，她走下楼，低着头坐在父母对面的沙发上。
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她的父亲已经劝好了母亲，母亲擦了擦脸，站起身转头回房间去了。
显然她不想跟雷莉说话。
委屈侵占雷莉的心，她抽了一下鼻子，忍住没有立即哭出来。
“雷莉，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在学习，接下来你需要在数学上再好好努力一下。对了，周末有一个舞会，你需要参加，周六晚上会有礼仪老师教你一些注意的事项，你也要自己事先准备一下。”
雷莉抿紧唇，她真的很想追问，是因为你已经放弃了我是吗，父亲？你觉得我根本没办法考上那所最厉害的学校，哪怕能考上，也没办法成为最优秀的一个，所以让我现在开始准备未来好在嫁人？
但她无法质问，因为她的父母真的已经尽力在争取她的未来，是她自己不争气。
“是……父亲。”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掉下眼泪。
“我……”
突然，她站起来，大声道：“我不要！”
“开口闭口就是钱跟家族，你们根本没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去上学，之后毕业找一份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够了，我不想为了家族的金钱跟资源出卖自己的未来！”
“妈妈总把自己的梦想按在我身上，我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数学！难道我不能成为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就没办法找到一份工作，独立生活了吗？不要把你们所设想的未来强加在我身上！”
吼完这些，雷莉的脸色惨白。
啊，我都说了什么，我刚才都说了什么？不对，我怎么会——？
她的父亲也大吃一惊：“你在说什么！你这样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离开大人自己独自生活！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生活在梦想里，出生在这个家族，就是家族里的人，你的未来与家族——”
“我跟爸爸妈妈不一样，我才不是家族的傀儡，我有自己的思想！”
嘴巴，又在自己说话！
雷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站起来，她想赶紧逃离这里。
“雷莉，等一下，你刚才的是什么意思？谁给你灌输这些叛逆思想？是总跟你一起玩的那些小孩？都告诉过你，别跟那些底层的家伙混在一起，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
这话让本来怯懦的雷莉怒火中烧，什么叫灌输，难道我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哪怕我的嘴巴说的话把我自己吓得半死，但我的嘴巴说的哪里有错了？
她愤怒的直视她的父亲——可能这是很久一来，她第一次以对抗的目光直视她的父亲。
“你！”
挡住她去路的父亲愤怒的抬起手！
“啪。”
哪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响。
雷莉瞪大眼，她竟然看到白蔷薇从她的肩膀方向跳到她爸爸的脑袋上！白蔷薇的形状很像苍耳，竟然就这样用小刺挂在她父亲头发上了！
——死定了！
雷莉心中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