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尚且不说,这满屋子的魔气该如何解决?”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墨白闻声望去,见是苍清走来,听到他所说的话,身子一顿,扭头朝床上的人看去。
她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生气,精致的脸庞上面色如纸一般的白,呼吸微弱,极尽全无,犹如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这儿是九重天,天之界,此处的房屋内却充斥着魔界之气。
而这魔气的源头却来自于床上的人。
一位作为天界的仙人却堕入魔道,是何其的可耻之事,令人鄙夷。
天界之人堕入魔道,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无疑是受不住诱惑所致,利欲熏心所致,但位尊为天帝之女堕入了魔界,必将轰动三界。
“白沚,你怎么看?”苍清低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被唤名的人此时依旧静坐在床榻边,双眸凝视着身旁昏睡的女子,其间一片幽深。
倏地,床上的原本正在昏睡人猛然睁开她的眼,暗红,血色充满了她的眸。
她直盯盯地盯着床顶,满眼的煞气溢出,屋内的魔气更甚。
一旁的墨白见此连忙上前,激动道:“淮浅,你醒了!”
话音未落,淮浅随即阖上了她的眼睑,好似方才只是错觉。
……
“洗去魔气,剔去魔骨,重塑仙骨。”
苍清闻言望着前方人的背影,他迎着霞光站在断崖前,垂眸凝望着脚底的沉沉云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苍清幽幽开口,“此乃逆天而行。”
“……”
“你可知此法将会对你有多大的伤害?”
“……”
“白沚,逆天之事不可为,若是钰儿知晓你要这般做,绝不会同意的。”
白沚见他提到她,眼眸微动,依旧不语。
苍清见他态度如此,只撂下了一句话,便“此事我绝不会同意,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单独此法绝对不行。”言罢,他狠狠地甩袖便离去了。
……
“白沚现今在何处?”苍清看着屋内床铺上空空一片,眉间紧蹙着,扭头问身后的墨白。
墨白只是疑惑,正欲提步入内的脚一顿,“白沚?为何问他?”
苍清肃穆厉声道:“速速将他寻来!”
墨白见他如此严肃,脚步一转朝院外走去,可还未走几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不必了。”
他站定在原地瞧见自前方走来的人,他步履轻浅,怀内抱着一女子正朝着这儿走来。
待他走进后,墨白才看清他的神色,脸庞如纸一般惨白,身姿薄弱好似一道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怀内的女子的面色却是没了先前的苍白倒是有了些润色,与他形成对比。
最重要的是女子身上沉重的魔气……消失了。
墨白见此眼眸一沉,“淮浅怎在你这儿?你带她去哪儿了?”
白沚未语,抱着淮浅的手一紧,路过一旁的墨白和房前的苍清,他径自往房中的床铺走去,将怀中的女子安置好,便提步走了出来。
苍清待他出来后,将他那垂在身侧的手腕抓起把脉,须臾,他双眸骤缩,抬眸看向他,“你!”
白沚拂去他的手,淡笑。
“她是我的命。”
……
淮浅倏地睁开眼,双眸盯着床顶有些失神,扭头扫视了一圈房内模糊的布置,这才悠悠回神,她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四周一片昏暗,她有些看不清,只见房门被推开投来了一道光亮,她看着一人走进来,见她已经坐起,便将房内的烛火点起,霎时间,光亮取代了黑暗。
淮浅眯起眼,对着突然的光亮有些不适。
来人一副婢女的装饰,朝她俯了俯身,“姑娘,您醒了?”
淮浅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微微点头。
女婢上前,“姑娘,您的额头都是汗,可是又梦魇了?”
“无事,只是梦到了一些旧事,现今几时了?”
“这才寅时,姑娘可还要睡会儿?”
淮浅摇头,“不用了,我看会儿书,你下去休息吧。”
女婢闻言开口想说些什么,看了眼床上的女子却又作罢,俯身退出了房内。
淮浅从床头拿了本书,随意翻了一页就着灯火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抬头扫了眼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
.
房外的绿衣看着自远处走来的一人,待那人走进后弯腰行礼,“君使。”
“恩,近日姑娘觉得如何?”
绿衣直言道:“姑娘今日因梦魇寅时便醒了,现今在看书。”
来人闻言眉头一皱,“看书?”
绿衣点头,“君使劝劝姑娘吧,姑娘的眼睛和身子不好,再这般看下去,怕是……”
来人打断她,“我知晓了。”言罢,便推开房门朝里头走去。
房内一名消瘦的女子正披着一件披风随意坐在软踏上,低头看着桌上的书籍,因低头的动作,额前少许秀发散落在脸侧,她似是意有所觉,感到了视线,抬起头看来。
女子有着一张绝美精致的脸,却因着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削弱了几分美色。
淮浅瞧见来人,细细看了一眼,苍白的唇角一弯,“你来了。”
来人一席墨色衣袍着身,三千墨发仅用一根发带随意绑着,脸庞上被一条宽长的白绫遮住了眼眸,此人不是竹卿又是何人?
“你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不成?”
淮浅等了半响才回道:“要啊。”
竹卿走到她身旁一把抽过她的书,“你想要还这般?”
淮浅浅笑,“解解闷嘛。”
竹卿微微叹了声,坐在她对面道:“伸出手。”
“何须再看,我的身子我还不知么?”淮浅无奈,却也是将手伸到她面前。
竹卿手指探在她白皙接近透明,血脉清晰可见的腕间,良久,她收回手,沉声道:“你可有按时喝药?”
淮浅一笑,“你这儿可是日日有人看着我,我能不喝么?没有起效?”
竹卿不问反问道:“其他地方呢?你……”
淮浅出声打断她,“竹卿,我的身子已是亏损,一时半会也是恢复不了的。”
竹卿脸色微沉,这几个月,她使劲浑身解数,想尽了法子将她的身子养好,这皮肉之伤是好了,但体内却是亏损的严重,且……她的魔性……
竹卿犹记得那日遇到她的场景,女婢说那场景甚是骇人,她面如死灰,衣衫破烂,满身是血地倒在魔界暗河边,四周粘着她流淌的血,差点以为她早已是死人了,因为她的呼吸太过微浅,几近全无。
而她无法视物,将她带回这儿后才发现她胸前那骇人的窟窿,再探寻到她的周身魔气,加上三界飞扬的消息,她才是了解了。
她将她藏着这儿,无人知晓她在哪儿,谁也寻不到她,她醒后也从未提过一句离开这儿又或者是问过此处是何处。
竹卿知道上神淮浅在自我放逐,如之前逃离仙界一般,隐去神迹逃离到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