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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倾听(60)+番外

因为她一个外人,姑姑几十年来与长嫂的太平,一夕间,翻了盘。

很不值当。

*

姑姑这些年在外面,未必全然吃得惯西餐,但是她会做的却只有西式的食物。她们一道在超市选购食材的时候,纪东行打电话给程西,问她们为什么不在老宅过年了。

程西支支吾吾,反问他,“你没去纪叔那边?”

“程殊呢?”

“在旁边,你要和她说话嘛?”

“……晚上我去你们那边,带我一口吃的。”纪东行说完就挂了。

程西如实转告给姑姑,姑姑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通身的妥帖与精致,丝毫不像一个洗手作羹汤的妇人,“别理他。”

程西想到上次纪东行从美国回来,为姑姑买醉的那晚,“我听说,你交新男朋友了?”

“嗯,不过已经分手了。”

程西:……

“Ethan有三个孩子,与其说他想找个伴,不如说他想为他的孩子找个妈。”姑姑哂笑,她最该结婚生子的年纪她都熬过来了,现在她正享受当下,让她去给三个洋娃娃当继母,她吃饱了撑着的,“他知道有你的存在,还满怀的热情,要把你接过去,说四个孩子在一起,他的house才真正算满当。”

姑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她喜欢热闹、喧嚣、激情乃至迸发,可是她热衷这些如同她热爱富士山一样,爱她不代表就势必要拥有她,话说回来,谁人也不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姑姑,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和……纪东行做过嘛?”程西有一丝难以启齿,可是却是横在她心里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程殊一脸精致的妆容偏头过来的时候,程西的脸先不自觉的红了,她揉揉程西的短发,“我们家的小妮子真得长大了,偶尔也能蹦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了。”

“那有没有?”

“为什么这么好奇?”程殊眉头有些结。

“他喜欢你,这是我们大家都看得到的,不瞒你说,上次他从美国回来,得知你有新男友了,他醉醺带泪地问我,他哪点不如你喜欢的那些男人,我想知道,他对你这些年念念不忘到底是真情还是只是执念没得到!”

“他在我眼里,就是和程若航一样的存在,你还要问嘛?”

有时候,明知故问才是最下乘的智商,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她那么不值得爱,又为什么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爱情,从来不只是正义人士的消遣。

*

Chateau Latour Pauillac 1994.

不请自来的纪某人带过来一瓶酒,程殊粗略地瞄一眼,说他这样的好酒,不该在她们这里喝,太浪费了。

“你这张叼嘴,还有喝不起的酒?”纪东行大喇喇地背靠着厨房流理台,侧脸看程殊,“怕是瞧不上罢!”

一旁帮着洗蔬菜的程西很有眼力见地撤出了厨房,程殊喊她,她也不理,说累了,玩会手机。

程西实在受不了纪东行那恨不得一口吞了姑姑的爱慕眼光。

她在客厅沙发上插上耳机看一部班级群里安利的电影,彭于晏与陈意涵演得《听说》——

男女主角都误以为对方是有听力障碍的人,里面有段戏,女主的姐姐才是听力障碍的人,她问女主,钢琴是什么样的声音,女主自此以后就认真学手语,因为她想把全世界所有美好的声音都告诉姐姐;男主说他明白这个心情,就像他误会女主听不见,一直想让女主知道下雨是怎样的声音。

下雨的声音,像极了思念的声音。

程西窝在沙发里,看落地窗外的光景,今天是一年的末梢,可是没有下雨,但程西耳畔似乎也能听到绵绵的细雨声,滴滴答答,惆怅潮湿。

晚饭间,纪东行一直絮絮叨叨问着程殊的近况,程殊原定为年底的一场嫁衣展,后来因为珠宝品牌赞助那边出了些问题,就延后到节后了,定为春季展了。

“这么说,这次在国内要多停一段时间了。”

“还是会先去跟进西雅图那场,结束再飞回来。”

……

纪东行偶尔会从程西这里打听程殊的状况,但只要有会面的机会,他总会不辞辛劳地奔波过来,只为问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纪东行的酒量一向很好,他也不轻易兜底给外人看到,眼下他喝了几杯酒,脸上没有微醺的痕迹,可是瞧着程殊的眼眸里有着熠熠的光。

且迟迟不会消散。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唐唐发微信给程西,程西佯装朋友喊她出去跨年,姑姑有些不高兴,“你老实讲,是不是有男朋友?”

“还是个老男朋友。”纪东行带节奏。

姑姑一听,像只猫立马竖起了耳朵,“有多老?”

程西拿目光怼纪东行,别不识好歹,我这刚想着给你腾地方,你却来恶心我?“什么老男朋友,你从哪听来的胡说八道?”

“你认为我从哪听来的?”纪东行微微眯眼,给程西自行领会的时间。

程西心魔作祟,不敢再和纪东行叫板,秒怂,“没有的事,是唐唐。”

程西拿了外套就说出去转转,过了零点回来,她趁着姑姑收拾餐桌的时候,偷偷在纪东行耳边说,姑姑和那个老外分手了。

“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程西怂恿他,“你不是老在外人面前胡诌我是你侄女嘛,就不想把亲戚关系坐实了,姑父!”

程西一声“姑父”喊得纪东行额角一跳,却也十分受用。

*

纪东行上一秒还沉浸在程西那丫头给他画的大饼梦里,这一秒,程殊就开始赶人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该回去了,西西也不陪我,我这些天都有些失眠,今天想早点睡。”

程殊永远能把最沉闷单调的颜色穿得轻盈妩媚,像四月的琼花,再寡淡,重楼朱漆雕花窗外树着,遗世独立、赏心悦目得很。

纪东行刚进门的时候,看她一身T恤黑裤,不是散在腰间的卷发,他能把她误认为是二十岁的程西。

她似乎换了新的香水,乌木沉香味。

他眼瞧着程殊来回在餐厅与厨房间穿梭,却迟迟不回应她逐客令的话。

端着杯中没饮完的酒,跟着她走进厨房,程殊把大大小小的碗盘、酒杯搁进洗碗机里,回头见纪东行没有听话的趋势,她抽一张厨房纸巾揩干手上的水渍,“不走?那我打电话给年素,让她来接你。”说话的人即刻就要去客厅寻她的手机。

却被身高早已高她一头不止的纪东行堵得严严实实的。

“赶我走,何必要假手他人,你一向有作践我的本事。”纪东行一双眼睛里带着些雾气,仰头喝完杯中的红酒,随手把高脚杯搁在岛台上。

“纪东行,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为止,……”

“你愿意认认真真看我一眼为止。”程殊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斩钉截铁地道。

他太过笃定的眼神头一次令程殊在与他的对峙中败下阵来,程殊拗不过他的力道,只能折回头,在厨房岛台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指间,“我不会看你的,在我眼里,你父亲才是和我同辈的人,你始终是和程若航一样的孩子。”程殊吐出的话和她口里的烟一样,轻飘飘的却浓烈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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