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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斑遐想(6)+番外

两个人低声发了一阵牢骚,门开后默契地陷入沉默。进门的情侣靠到桌边,亲亲我我。

恋爱中的人难免人格分裂。

桌子上面,学姐的语气温柔得能拧出水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嘻嘻,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好骚啊。”

桌子底下,仲正义被这反差吓得瞪大眼睛。

恋爱中的人也可能表演型人格。

桌子上面,学姐男友在用播音腔说:“宝宝,我怕丢了你的脸。”

桌子底下,姜扬治被这做作的嗓音逼得挑眉。

进门后,学姐和男友激动地吻在一起,几乎叫人怀疑,这里到底是休息室还是电影《五十度灰》的拍摄现场。

情节很劲爆,画面很动感,声音更是刺激耳膜。不过,假如桌子底下没有并排躺着两个人的话会更好。

仲正义面无表情,姜扬治无话可说。桌子底下,两个人不合时宜地对视了一眼。

第4章

桌子被压得吱吱呀呀,桌子下面的人瞳孔地震。幸亏,还没发生十八禁事件,手机铃声及时响起。

学姐猛地推开男友,掏出手机,嗓音洪亮:“喂?喂!哦,老师!啊?现在?”

演出彩排要开始了,在召唤演员们下楼。

学姐挂断电话,又变回不像自己的声音,和男友说:“我要过去了。你要么在这里等一下我?两个小时就好了!”

藏在桌底下的两个人都无声,但肯定内心都在抗议。

学姐男朋友的回答让人松了一口气:“不了,宝宝。我也陪你去。”

学姐在收拾东西,看到桌上没有带走的外卖盒,顺势想起了仲正义。她随口和男友发牢骚:“这次介绍给我帮忙的学妹还能干,就是人不太行。跟她说地上有头发,用扫把弄不就行了?她非要蹲下去拿手捏,搞得自己好像多可怜一样……”

男友说:“换个人呢?你演出要紧。”

学姐说:“还是算了吧。只有两天,忍忍就过了。”

听着外面的交谈声渐渐离远,听着门打开门关上,听着确定没有声音了,他们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骚乱和尴尬在短时间内拉近距离。从窄小的空间出来,桌子太矮,仲正义发现膝盖支不起来,没法往上挪。她顺势向斜侧边移动。桌子靠墙放,刚才为了给姜扬治腾空间,她才往里缩的。想要移出去,却又被旁边的桌脚堵住。

怎么这么麻烦?仲正义二话不说,干脆抓住已经站起来的人的脚踝。姜扬治看她一眼。她说:“帮我一下。把我拉出来。”

他在拍自己身上的灰,回过头,吊儿郎当地笑:“别装了。怎么会有人卡在里面啊?”

“快点。”仲正义挥动手臂,像是即将出井的贞子,又像冰川上的海豹,“我是真的卡住了。”

姜扬治没想到她是真的出不来,只好转过身,拎着她的手臂,倒计时数三下,把她拖出来。等她出来,他还要笑。

姜扬治继续转身看自己背上的灰。仲正义很有尊严地说:“我今天拖过两次地。”

这人还挺自来熟,问她说:“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我是来帮学姐忙的,她刚才说了,要是我敢当电灯泡就开了我。”

走出休息室,仲正义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门口的名牌掉在地上。又一回想,当时学姐的男友在这里拍照,被她吓到,手忙脚乱,就把名牌扯落了。

姜扬治也走出来,越过走廊,来到隔壁的房间。

上面写着“嘉宾”。他推开门,仲正义也走过来。往里看,里面比会议室小,是正常的会客室。看来,他真的只是搞错了门。

仲正义说:“我还以为你是粉丝呢。”

姜扬治说:“粉丝?仲正义你的?”

仲正义觉得好笑:“什么我的,学姐的粉丝。她抖音有很多粉丝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叫仲正义?”

“你觉得呢?”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那间空出来的休息室。

仲正义低头,看到自己登记过的工作证,又恍然大悟:“哦,我身上写了。”再抬起头,她发现他房间里竟然有饮水机,还有蓝牙音箱,空调也是新的,明显比学姐那边要好。

真不公平。仲正义在心里嘀咕。

门边摆放了真皮沙发,仲正义看到这个素不相识的男生摘下证件,让它靠在沙发靠背上,一松手,挂牌宛如坐滑梯,直接掉落到座椅上。她正盯着他这小动作看,他就突然闯入视野,坐到沙发上,问:“仲正义,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这种话,得是要多自恋、多有信念感的人才能说出口啊?

仲正义嫌弃地皱起脸:“必须知道吗?”

走廊上,校工大叔正背着东西经过,看到她时打了个招呼:“小姑娘,还在忙啊?”

“嗯。”仲正义立刻换了表情,热情开朗,和刚才温差很大,“叔叔,有兼职的机会记得联系我哦。”

“知道,知道!放心!”校工乐呵呵地经过了。

和人寒暄完,仲正义一回头,猝不及防吓一跳。就在她刚才扭头的空档里,姜扬治默不作声来到了她跟前。她直接撞他下颌上了。两个人一个按着额头,一个捂着下颌,各自嗷嗷叫。

仲正义说:“你想吓死谁啊。”

姜扬治说:“找兼职,你缺钱?”

仲正义莫名有点烦躁,瞪他一眼,合上眼皮,用力揉了揉脑门:“关你什么事啊?我都不认识你。你下次找对门,别进我学姐屋了。”

在她闭上眼睛的时间里,姜扬治一动不动,牢牢看着她。

他问:“她刚才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说心里一点郁闷都没有是假的,但是,仲正义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她会开导自己。

仲正义垂下眼睛,爽朗地回答:“没什么好生气的,以后都不会遇到的人。”

他问:“什么意思?”

她是发自内心的无所谓。仲正义讨厌精神内耗,谢绝过度自证,坦荡而平静:“反正忙完这一次,以后就不会见到了。没必要在乎。”

说完,仲正义抬起眼睛,却对上姜扬治的关注。

她觉得困惑,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视线是看不见摸不着、无色无味的东西,可是,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灼灼的温度。有什么在空气里烧着,透明而抽象,噼里啪啦响。

姜扬治一个人在真空里,一声不吭地望着她。

“干嘛?”仲正义感觉有点怪怪的,伸手推开他,直接往前走,“我走了。”

他朝她的方向侧过头,真空空间被注入空气,立刻活络起来了。姜扬治靠住门,语气轻松,表情悠闲,说:“拜拜,好走。下次见。仲正义。”

仲正义感觉像背后被人扔了石头,砸得有点无语。谁要跟他下次见了?

·

盛夏不是不知不觉来的,而是突如其来,某一日不加预兆,骤然从天而降的。

仲正义在树荫下等人。她穿的无袖连衣裙,头发也通通盘成团聚到头顶,耳环在脸颊两侧晃来晃去。她热得不行,汗流浃背,犹豫要不要就近去图书馆吹吹空调。一踏出影子,就被太阳光蓦地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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