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可能——”仲正义变得很激动,连忙澄清,“我不是!我没有!”
她看着滕窈想,滕窈想看着她。有一刹那,仲正义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反应有点太过激了。
但结果,滕窈想还是相信了。小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不要把姜扬治的行为看得太重了!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宝宝!”
“‘宝宝’是什么?”仲正义发自肺腑地提问。
“是我家养的中华田园犬!”滕窈想叉着腰,俨然小大人模样,“不过前几年就寿终正寝了!是我起的名字!姜扬治很喜欢它!”
仲正义盲目地赞扬:“很好听的名字。”
“嗯嗯!那当然……姜扬治不该喝这么多酒的!”滕窈想挪动到姜扬治身边,从理性上来说,她当然希望他尽早痊愈,注意身体健康,杜绝饮酒过度。但是,从感情上来说,她也希望他能再发一下酒疯,最好是像刚才那样,对待她也像对待正义姐姐就好了……胡思乱想到这里,滕窈想连忙来回甩头,把这么居心叵测的念头甩出去。
仲正义并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天人交战,只凭本能想起来,当时就餐,作为暑期工侍者,滕窈想也来过餐桌周围。
她说:“滕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是你拿走了我桌上的牛奶吗?”
“嗯?”滕窈想茫然地抬起头,听到她的提问,这时候才回应,很干脆就承认了,“哦,没错。是我拿的。”
“……”
为什么?
仲正义也不是很懂。总不可能是不想她解酒吧?
仿佛雷击一般,滕窈想突然说:“你这个人,对别人太没有戒心了!”
认识没多久、年纪比自己小,按理说,在滕窈想面前,仲正义才该是提意见的角色。然而,眼下,滕窈想却一语中的,猛地戳中了仲正义的软肋。她自己也承认,这也是以前别人对她说过的话。
仲正义少见地无语凝噎,然后虚心请教:“为什么这么说?”
“那瓶牛奶是那个小屁孩给你的吧?”滕窈想冷冷地抱起手臂,形象高大宛如奇异博士,“就是老板老板娘的儿子。”
“嗯。”她乖乖点头。
滕窈想说:“那瓶牛奶过期了。我以前也被他用一样的办法整过。那孩子就是个傻-逼。他爸爸妈妈只忙工作,不太管他。爷爷奶奶把他宠坏了。”
仲正义有些惊讶,又似乎不是那么的惊讶。但是,这样一来,真相大白,之前那个小鬼头态度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就能解释了。
本来平复的心情突然又躁动起来。仲正义用尽全力压抑愤怒的心情。死小鬼,小屁孩。竟然还想整蛊她。气死了!
看到她的样子,滕窈想又开口了:“放心。我会帮你修理他的。这是我的特长。”
“咦?”
滕窈想握紧拳头,摆出专家的姿态:“这种熊孩子,就要让他受到社会的毒打。”
原来滕窈想是这么好的孩子。仲正义都快有内疚感了。她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滕妹妹。问你一个问题哦。你是不是喜欢姜扬治?”
“你……”滕窈想定定地看着仲正义。
大女生和小女生大眼瞪小眼。
“问得这么直接,我都不好意思了。是又怎样?”滕窈想的表情还是很拽,可却悄悄别过脸。
仲正义寻思“平时看你也没害羞藏着掖着啊”,说:“因为我看我和朋友第一天来,你对我们很警惕……”
“吓到你们了?”滕窈想仍然冷着脸,不过,现在看来,那或许不是恶意,“我只是想知道有哪些对手。不管是学习还是恋爱,我都会出击的。”
怎么说呢,这个想法……仲正义不讨厌:“不论什么领域的成功,勇敢的人都能得到礼物。”
“对!”滕窈想看着她。
这一次对视,两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满脸写着“知音难觅”。
仲正义说:“但我不明白,你到底看中这个人哪里了?”
滕窈想伸出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扳着算:“长得好看。懂很多。还有,资助我上学。”
“他还做了这种事?”仲正义之前还以为他只会存钱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原谅她,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太靠谱。
滕窈想走以后,又等了一会儿,滕信晖又来了。他站到门口,仲正义立刻站起来。她作势要腾位置给他,滕信晖却挥挥手。他站在门口,只停留在那里,不肯走近。
仲正义索性迈开步子,走出去,跟他说话。
滕信晖说:“你……好些了吗?”他指的是她的手。
“没什么大事。姜扬治伤得比较重。”
“嗯……”滕信晖又沉默了。
单独相处时想跟他聊开可不容易。仲正义发起话题:“你和姜扬治认识很久了吧。”
“是的。”提到姜扬治,滕信晖说,“他和他爸搬到这里来。我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得多……现在也不老就是了。但是,他们父子两个人给我影响很大。”
被从大学召回家,接替父亲肩负起活计,滕信晖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沉沉地挤压着一些东西,就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闷头一言不发,也不笑,呆呆干着活。
离他家很近的山坡上有座空房子,主人死了,没人居住,被孩子们当成鬼屋。小时候,滕信晖也和小伙伴去探过险,那里到处都破破烂烂。
有一阵子,晚上他筋疲力尽,不着急回去,就干脆到那空房子里去,躺在杂草丛生的花园里,仰头看星星。渔业为生的地方,渔夫出海回来的时间一定,孕妇都是差不多的时候怀孕。他和妹妹的星座一样,命运却不同。
那一天,他莫名地感受到了某种情绪,汹涌澎湃,很陌生。他还没品味清楚,就被车的声音打断思绪。
车驶向山坡上的空房子。
有两个人下了车。个子高的那个默不作声,安静得过度了。影子小的那个一转身,恰好看见藏匿在杂草中的滕信晖。
“他那时候还是个黑孩呢,皮肤黑得和树一样。”滕信晖笑着说。
仲正义很惊讶:“什么?真的?!”
“男孩子嘛,又是小孩子,肯定经常在外面野的。而且,他们家是从越南回来的。”滕信晖反而怀疑,“你不知道吗?”
“没听说过。”
看姜扬治现在这白白净净的样子,他的黑小孩造型,很难想象,不可想象。
老板娘及时开车过来了。
回家路上也没消停。姜扬治掏出手机,飞快想打字,但就凭这时候的准头,加上非惯用手,还真打不利索。然后他就让仲正义替他打,结果竟然是一些押韵的组词,大概也是工作要用。仲正义有些听不懂,找他问,他却说得颠三倒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