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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中下桑(65)+番外

和上司分手后,夏郁青觉得工作很烦躁,生活又没劲。回家想和父母谈谈辞职的事,他们却只一个劲担心姐姐的婚事。

夏郁青再次向左思嘉抛出橄榄枝。那时候,他产生了厌烦钢琴的苗头,偶尔会发一些牢骚。

她说:“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他说:“肯定有人比我更适合。”

她说:“我想要你。”

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没考虑过这种事。练琴和演出已经够我费心的了。我要经常飞来飞去。要是我对你没有爱情呢?”

为什么张口闭口爱情的,跟姐姐一个样。夏郁青腹诽心谤。谈恋爱不就行了?只要给彼此冠上“男朋友”“女朋友”的名号不就行了?

她对他说:“你认为爱情是什么?或许就是害怕失去。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以后我结婚,你也会失去我的。”

青梅竹马修成正果,他们兜兜转转,最终成为了情侣。

别人是这样看待他们的。

然而,姐姐找到了丈夫。

天秤两端,一边本来是空的,现在多了一个有钱有势有未来的男人。

而另一边的青年古典音乐家的父母形同虚设,他自己也上进心不足,实在相形见绌。

最初夏郁青还能靠他的外形来自我安慰,尽量平衡,不久之后,左思嘉告诉她自己患病。

说得现实一些,夏郁青知道,靠自己的条件是吸引不到更好的对象的。她绝望过一阵子,与何嗣音的相遇就像命运。他很喜欢她。

爱情是这个社会施加的谎言,不值一提。夏郁青自始至终相信,人,尤其是女性要忠于自己的欲望,不要被社会或别人强加给自己的东西捆绑。她应该在自我意识觉醒的基础上独立做出选择。

她不觉得自己有作什么大恶。虽然知道那样不太好。不过,大部分时候她不会想着这件事。对外她都会说,得知左思嘉患病后她哭了很多天,左思嘉为了不拖累她,刚确诊就和她分了手,期间一直都是何嗣音陪着她。就算被拆穿,她也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夏郁青从没想过左思嘉可能会死。

就像她没想过姐姐会死一样。

她和姐姐在打视频电话,姐姐那头和姐夫发生争执,夏郁青渐渐感觉不对劲。意外发生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的,首先想求助的人里有左思嘉。后来想想,她应该是爱他的。至少,在她认为遇事该靠自己的世界里,左思嘉是相对亲近的。

夏郁青冲到夏郁凌家,左思嘉姗姗来迟。她不知道该不该报警。何嗣音从夏家父母那里来,带了备用钥匙。

姐姐倒在地上。

夏郁青双腿发软,视野模糊,抓着门框瘫倒下去。何嗣音连忙去扶她。

在他们两个人背后,还有另一个人。

左思嘉完全僵住了。女人像被车碾过的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不觉,他也变成了那只猫。和夏郁青不一样,他是知道的。人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生命像皮一样从我们身上剥落,血淋淋,赤条条的,却如日常般平淡无奇。

左思嘉深有体会。

这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回去连澡也没洗,好像冬妈有问他吃了药没有。他却睡着了。

左思嘉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躺在了手术台上,头皮和颞肌被切开,为了做手术,必须用颅骨钻钻几个孔,把这块骨头取下来。

手术室里,主刀医生在听普罗科菲耶夫,与已经发生过的现实不同,梦里左思嘉是清醒的,虽然在做手术。而且,荒诞的是,不论他在想什么,医生都看得到。

他想,为了动手术竟然剃掉这么多头发。医生马上就对他说,以后又会长起来的。他又想,我也喜欢普罗科菲耶夫。医生说,专心点,动手术呢!

他觉得这说话方式很熟。梦里,人的角色都是变幻无常的。左思嘉突然发现,医生和护士分别是他生活里的人,爸爸、国内的钢琴老师、妈妈、小学时的教务主任、大学的老师、城市俱乐部卖冰淇淋的人。

然后,梦里场景切换得很快,

诡异的梦收尾在其他地方,最后,他梦到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看书。背后的窗户朝向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树。她很认真,低头看书。

他醒来,把梦记在心里,想着下次跟咨询师说。

出差回来,左思嘉有几天的假期,不用工作。他去了一趟医院,补充了一些药。本来只用在门诊走个过场,进去以后,他实在是不舒服,告诉医生:“我感觉头疼。而且,浑身没力气。”

医生看过他的病历,因此叫他去做检查。一套下来,指标都正常,搞了半天得出结论,医生说:“你是不是着凉了?”

左思嘉淋了雨,感冒很正常。

因为是临时挂的号,检查也很花时间,所以折腾了老半天,午餐也没吃,到傍晚,他才取号,拿了药,应朋友希望,又去对方学生的音乐会露了个脸。

晚上回到家,他给伊九伊发消息问:“今天休息?”

她说:“干了一些活。”

他们打了一通视频电话,伊九伊走来走去,看起来在收拾东西。她笑着问他:“今天做了什么?”

他差点睡着了,一个激灵醒来,跟她说:“你呢?”

“嗯……就是打扫了一下卫生。好久没做了。”伊九伊轻轻笑着,背后的背景快速流动,“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么早点休息吧。”

“没事,”他眼皮打架,硬撑着说,“我想和你说话。”

伊九伊看他状态不太对,像喝醉了似的,但又没那么精神。她说:“你先休息。明天我来看你。”

“我不要紧。”

“你看着很不舒服。去过医院了吗?”

“去了。”他回答,“没什么大问题。”

她很坚决地说:“我明天来看你。”

他只能闷闷地回答:“好。”

隔天起来,左思嘉有点发烧,但温度不是很高。他自己感受也没有很严重,也就乏力、昏昏沉沉,一点普通的症状。

他给冬妈放了假。伊九伊进门,还没放下包,先伸手捧住他的脸,又用手背贴住他额头,来回感受了一下。

“不是特别严重就好。”她说,“没有其他症状吧?”

本来还没感觉,一被她关心,身体立刻变得软绵绵的了。他不自觉托住她手肘,后来又牵着她手腕,反正非要粘着,回答说:“哭算吗?”

“你哭了?”

“开玩笑的。”

他们进门。伊九伊提前了一点来,左思嘉没预料到,身上还穿着衬衫睡衣。

她问:“你吃了饭吗?出去买点东西?”

他说“好”,其实家里有吃的,只是想跟她出去转转。左思嘉走上楼梯。伊九伊和猫打了招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上楼。她走到门外时,他正好脱掉上衣,对着窗户的方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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