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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94)+番外

这双不合脚的昂贵鞋子,如今已经不能勾起什么难过回忆。

她将鞋子取出来,放在地上,心态平静地将脚往里踩,那种被挤压到不舒服的感觉,如记忆回溯,浮现脑海,好似在为她接下来脚尖的痛觉做铺垫。

猛然站立,后脚跟轻松贴到鞋底。

钟弥一愣,朝镜子里望去,她的确没有任何不舒服地驾驭了这双鞋。

她困惑。

那天跟靳月在门店,这双三十六码的鞋子叫她多难受,她记得清清楚楚。

店内导购也说了,国内专柜断码,只剩这一双,去国外总部调货不确定要等多久。

钟弥去翻看鞋码。

数字不会骗人,三十七码。

是三十七码。

钟弥喉咙处有种空窒渐渐蔓延开来,叫她看着鞋子陷入失语。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她不知道沈弗峥是怎么知道她那天在门店试的鞋码并不适合,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在两天后就将这双鞋送到她宿舍的。

没有她担心的削足适履,走不长远。

他一开始送给她的,就是最合适的。

她误会了沈弗峥。

可他从来没有解释过一句,这双鞋从那晚开始就在这栋别墅里,在他的衣帽间里,这么长时间,有无数次机会,他可以告诉她,弥弥,你误会我了。

但都没有。

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多做解释,没有花言巧语包裹的空头支票,没有男女之间的互相角力,他是真的如他所说的,他是完全倾向她的。

他说的每句话都具备效力。

他说她如珠似宝,能取悦她的东西,也该有和她相匹配的分量。

她都感受到了。

无关携恩求报的讨好,不是费劲展示,你看我为你做了多少,只是去做,只是将那些分量一点点放到她手中。

让她自己去感受。

你是什么,与你相匹配的又该是什么。

钟弥呼吸很轻,她怕惊扰了自己眼底的酸涩,会克制不住这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的家庭教育从小灌输给她的就是清醒自信,你很好,所以你值得,你应该得到世间的爱意,你不必受宠若惊。

可怎么忍得住呢?

牙齿一下下咬着拇指关节。

明明早已对所有示好有了防备,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完全陷进去。

但她还是得到了一份超越她想象的爱,在一个,并没有多少爱的男人身上。

她曾经以为,这栋别墅是灯火煌煌的孤岛。

其实不是。

沈弗峥才是那座孤岛。

她在这片海域漂泊许久,抵触过这里的辉煌,也曲解过这里的灿烂。

而今,终于上岸。

第48章 戏中人 她也会是灯火处瞧不清明的一面皮影

那双鞋子, 钟弥放回了原位。

从衣帽间出来,她反将卧室闭合的窗帘全部打开,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静静望着外面森然无边的夜。

若此刻,有人从别墅外路过。

她想, 她也会是灯火处瞧不清明的一面皮影。

昔日翻戏本子的红尘看客,他朝, 终也要赴一场属于自己风花雪月。

你我皆是戏中人。

沈弗峥在书房办公, 钟弥没去打扰他。

慧姨来询问完明天钟弥想吃的饮食,叫她早点休息,跟她说沈先生回这边一般不会办公,一旦进书房,应该是急事, 大概都要弄到很晚。

钟弥说还不太困, 夜宵吃得有点多,想四处逛逛。

慧姨问是否要她陪同。

翻出一件沈弗峥的黑色针织开衫套在自己身上,男装的袖子长到足以遮蔽手指尖, 钟弥挥挥袖筒, 微笑说不用了。

跟慧姨说不用管她, 叫她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又怕自己的随口关心不仅无用,还会坏事, 又问了一句:“沈弗峥不睡, 你们先休息应该没事吧?不会扣钱吧?”

慧姨笑了,说不会:“沈先生是很体恤人的老板。”

钟弥替他收下夸赞, 比一个大拇指说:“沈老板口碑不错。”

这房子, 钟弥来过很多次, 正式去看去逛也就两回, 一回是慧姨领着路,一回是沈弗峥牵着她的手,但也都只是草草看过。

因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这里跟她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之前还拿这儿当顶级的下榻酒店呢。

还是评分不太高的那种。

或许是那双鞋静放在这里那么久的缘故,她总觉得,该用自己的脚再去走一走。

她先去了负一楼的藏酒室,欣赏完满满一墙的陈列,在恒温酒柜里盲选了一瓶葡萄酒打开。

浅尝后,嫌涩皱眉,钟弥将挂红的高脚杯搁置在他那张矛盾空间的黑色小台上,又转下长长的大理石楼梯,去了负二楼陈饰瓷器的玻璃房子。

在输密和读录指纹后,不出意外地出现红灯频闪的警报声。

她没有第一次的惊慌,回头向他疑惑自己是不是错了,这一次,她将食指再一次笃定地按上去,看着感温的暗红纹路一圈圈扩散开。

最后精密的解锁声停下,门朝里打开。

她从容进入。

佣人来书房送茶时,沈弗峥问了一句钟弥睡了没有。

“钟小姐说她还不困,说要消食,想一个人逛逛。”

沈弗峥颔首,抬手示意人可以出去了。

他一手拎起茶杯,一手点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浏览过小窗后,点其中一幅放大。

杯中的茶香和热雾滚滚散开,透过这层薄薄水汽,他靠进椅背,看见屏幕里钟弥躺在那张豇豆红的软皮躺椅上。

似他过去那样,假寐合眼。

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回房时,五月第一天的晨光将启,淡金挣脱残余的墨蓝,天光灰亮。

室内隔光窗帘阻隔一切,似还停留在四月的夜。

他放轻了动作,连一盏灯都没开,只借手机屏幕的亮度,走近床沿,躺进床铺中。

似有感应,将被窝睡得馨香温暖的小姑娘哝哝呓语,翻身往他怀里钻。

她胡乱搂他脖子的手臂上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着,等她换了这么缠人的姿势贴着他睡稳,沈弗峥才将她的柔软的手臂从颈后摘下来。

手指摸上去,她腕骨间,松松垮垮,坚硬光滑。

是他那只银表。

他动作轻慢取下来,手臂折后伸出,丢在床头,继而将她的手重新搭回自己身上。

完全放松地,抱着她,任由自己被困意卷入梦乡。

五月。

盛澎蒋骓都明显发现钟弥好约多了。

以前钟弥就算肯出来,也大多是自顾自地坐着,别人搭话她没什么兴致,就更别提指着什么脸熟的人,偏头问一问:“这人见过好几次了,谁啊?”

先前端着的高冷好似是一层不熟的盔甲,现在蒋骓和小鱼吵架,她都能当一当苦口婆心的和事佬,劝哭哭啼啼的傻白甜千金,别那么计较,犯不着这么看着蒋骓。

小鱼红着一双核桃眼,抽抽噎噎说:“你之前,你之前还跟我说,让我,让我看好蒋骓,还让我,还让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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