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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58)+番外

“进来。”

她看着门打开,他穿那身风尘仆仆的咖啡色大衣,米色高领毛衫衬得脖颈修长,手里拿着一个带绒面的暖水袋,鼓起的形状像已经装满了水。

钟弥目光跟着他:“你去哪儿了?”

床尾的被子忽的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瘦伶白皙的脚,灯下如玉色,钟弥觉得脚踝被一只大手掐住,皮肤贴皮肤,浑身一激灵,想缩想躲,可被攥着,没法儿动弹。

下一秒,钟弥脚底一暖,暖融融的东西垫着她脚心,是那只暖水袋。

“去问人要了这个,水是早上烧的,不够热,又等了一会儿水开。”

他说着,将被子重新盖下来,往里掖了掖,望了一眼灯,明晃晃照下来,人躺着会被这光刺得很不舒服。

他去开桌上那盏台灯。

夜深人静,欲雪冬夜,昏灯一盏,构成了所有吐心吐胆无保留的氛围。

“你以前的女朋友一定很喜欢你吧。”

突兀的问题,他回过头看她:“你说谁?”

钟弥语气立即变得含混:“你有过很多女朋友吗?”

房间主灯熄了。

“以前在国外读书谈过一个。”

光似乎影响声音,让他的回答显得很有穿透力,钟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祟,才有了这样的影响。

“就一个吗?”

沈弗峥就笑了:“那照你看,我适合谈几个?

钟弥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回到原句:“那她很喜欢你吧?”

他坐在床边钟弥为他收拾出的椅子上:“怎么说?”

脚底的暖水袋踩着又热又软,钟弥半拥被子说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受:“你很会照顾人。”

沈弗峥看着陷在软枕里的一张小脸,淡淡说以前年纪轻,有很多事看不明白,好像也不是很会,起码前任没有用“很会照顾人”这样的话评价过他。

钟弥问:“那她跟你说过什么?”

“你需要的是一份我无法提供的语录集吗?”他有点想笑的意思。

钟弥恍然,自查急迫,一时窘然,改口道:“那她最后跟你说的是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谢谢。”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

他没有回避前任问题,很坦白地说:“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联谊会认识的,不同校,谈了一年,没吵过,最后也是和平分手。”

这话有种蒙太奇式的体面妥当,或有几分假,或有几分真,是他立场里的实话。

钟弥非常明白,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情分了尽,除了和平分手,似乎也很难有第二个选项。

钟弥不想猜,也没有猜的余地。

“她现在还在国外?”

“好像已经回国了,没什么交集。”他略显思索状,答得不确定。

钟弥觉得自己此刻的身心愉悦欠缺道德,他不关注前女友,叫她暗暗高兴,她不许自己翘尾巴,当头一棒,骂自己真俗。

钟弥鼓起勇气问他:“那你现在确定要交一个新女朋友了吗?”

这话有点过分直接,明明可以更旁敲侧击的,但她嫌繁琐了,说完烧脸,钟弥立马想扯被子把自己藏起来。

椅子一声微响,旁边伸来一只手,他说民宿的被子不干净,小心闷坏了,往下扯了扯被子。

就那么小小的动作,他闻到被子里逸散出来的一缕温暖又清新的香。

她身上的。

钟弥咕哝着:“你之前送我鞋,我没答应你……”

“弥弥,到我这个年纪、这个位置,别人的意愿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尊重你,你愿意与否,能为你做的,我都可以做。”

钟弥一愣,却也明白,这是好听话。

如果得不到尊重呢?愿意与否,也是同理,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挡不住任何。

因他只手遮天,所以恩威随意。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是害怕还是庆幸。

“我之前是为你留在京市的,可是,后来你跟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是很不一样。

他从京市来拜访外公,又姓沈,她猜他应该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可她不知道,他居然那么有身份。

玻璃窗上映的月,已经是虚妄。

可一走近才晓得,月不在窗,月在天上。

钟弥低声:“知道你的身份后,我有点……”

她想为这复杂的怯退找一找形容词,毫无未来可言不知道怎么讲才不至于太劣势。

沈弗峥也不急,只说:“那你再看看。”

说的好像他是什么铺子里的寻常商品,允许她货比三家似的。

钟弥问:“你不问问我想象中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可能夜深了,他淡淡一笑,揉高挺的鼻梁骨,眉眼间有些许疲态,更显玉质温润。

“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能天天演给你看,弥弥,我也会累。”

那最后四个字,叫她心弦猛然一跳。

翻手为云覆为手雨的人物,打个响指四九城就有雷霆,偏在她面前这么一副示弱姿态。

她当然会忍不住心疼。

她舍不得他累。

钟弥曾经以为,自己做不到穿一双不适合的鞋,削足适履,走到沈弗峥面前。

但事实是,如果他需要人陪,而且是只要她来陪,原来她可以光着脚飞奔到他身边。

夜雪忽降,电压不稳,灯芯短促闪了一下光。

外头剧组还没消停,大批器材道具要在明早前搬运完,磕磕碰碰,人声突兀涌过来,一阵嘈杂。

而室内,钟弥敛下长长睫毛,钨丝灯的昏黄光晕,在她眼下,照出两片小小的灰影。

她脚心踩着被窝里的暖水袋。

那里,热得不像话了。

第30章 悬空时 爱欲是风中火炬

钟弥睫毛低低敛着, 沈弗峥以为她起了睡意,正起身说着明天的行程安排。

“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

钟弥见他起身, 手指抓在被沿,眼睛又抬起来, “你能不能,先不走啊?”

房间安静, 即便话如落针, 也可闻。

沈弗峥先是俯看着她。

“怎么了?”

他眼底有淡淡的一抹愉色,瞧人清明,再说这话,好像是已经知道她的心思,随着她, 配合她。

很想拿一面镜子来照照, 是不是此刻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钟弥颊面不由发烫,听到外面机械落地的响:“外面有人, 我现在闭眼会有点害怕, 你能……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沈弗峥用行动回答, 将台灯亮光调至最弱,坐回床边那张椅子上, 分着腿, 向前弓着腰,握了一下她搭在被沿的手指尖, 给她安心。

“睡吧。”

那晚的入睡体验非常神奇。

她以为有沈弗峥在身边, 自己会很难睡着, 但说希望他等自己睡着再走的话已经放出去了, 本来打算闭着眼装睡,听他脚步声离开。

可一想到装睡被发现会更尴尬,她装得特别认真,心无杂念,放松呼吸,没想到很快真的把自己装得睡过去了。

窗帘没拉严,小小夜雪后是晴日,清透阳光刺进来,撑明整个房间的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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