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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55)+番外

洗完澡,那一身的难受感并没有随着香氛泡沫流进下水道里,钟弥顶着一身湿热水汽出来,吹干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居然有一种进入战斗转态的错觉。

甚至还想化个妆。

就算现在开始收拾行李,最早也得是明天才能离开沛山,今天和沈弗峥见面,仿佛再所难免。

钟弥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来找她,也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什么话。

她没穿袜子,洗澡的那点热气早就挥散干净,一只脚心搭着另一只脚的冰凉脚背,脚趾头都卷着,像瑟缩取暖,抱腿坐在床上,将下巴磕在膝头,目光失焦地盯着地上的毛绒拖鞋,脑子像临时突击一样在复习过去。

她想那晚在城南的不欢而散。

又想到更近一点的时间,十一月的事,在商场捡到小桃木无事牌,他那么大阵仗派人去找,老林应该会告诉他,那天晚上见到自己了吧。

她和沈弗峥之间,没有过节,没有误会。

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只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距离远得发虚,即使喜欢,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人。

她活在很多很多的担心里,怕她拿出手的爱,是他那样的人所不需要的,觉得幼稚,觉得累赘,就像那天晚上,她在他家客厅说了一长串话,他忽而皱眉,她就乱了,忍不住去猜测,他是不是觉得她有点可笑啊?

人家只是觉得橘子甜,想买,结果你立马拿出一棵橘子树叫人家回去用心栽。

人家没那么多时间的。

喜欢吃橘子的人不一定爱种橘子树。

而且他游刃有余,波澜不惊,钟弥自知不可能是对手。

一路胡思乱想到门外传来声音,钟弥本来打定主意,就缩乌龟壳里,不出去。

没想到房门直接被敲响。

隔着门,那声久违的“弥弥”她可以装作没听见,但杨助理的声音除非聋了才能继续自导自演。

“钟小姐,沈先生来了。”

钟弥一瞬焦躁起来,脚放到床下去穿拖鞋,脚尖都对不进洞里,于是开始无差别攻击,低声吐槽着:“要你说!他来了就来了,是怎么样?他难不成是仙女下凡,我们所有人都要出去列阵欢迎吗?”

钟弥打开门,声音无精打采,目光跌在地上。

“欢迎。”

门外站着一八几的男人,就算不抬头看,也很难忽略存在感。

“你看起像不太欢迎的样子。”

他低低笑一声,是那种温和的气音,钟弥熟悉,但并没有因为熟悉就对其免疫。

她说话带刺:“我的欢迎很重要吗?”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弥一下又陷入过去那种情绪里,好像挺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也没有对这个人陌生,他一旦开放那种纵容的磁场,她就像一尾入水的小鱼,立马活起来。

她享受这种纵容,但游一会儿,又会因为察觉身边没有他,他不是和她同游的另一尾小鱼,他是鱼缸外的温柔投饲者,而觉得不公平。

钟弥抬头看他,有些意外,居然在这个仿佛永远都八风不动的男人身上看了风尘仆仆。

转瞬她想,沛山是机场都没有的小城市,飞机只能降落在省会,再转车过来,少说要三个小时,这一通忙下来,除非是自带坐骑的大罗神仙,是个人都会风尘仆仆的。

钟弥来的时候就体会过这种累。

那他呢,从金堆玉砌的京市跑到遥远偏僻的沛山来受这份累是为什么?这问题似乎有答案,但钟弥仍然不满意。

她不想说“你过来挺辛苦的吧”这种虚假客套话,谁来不辛苦啊,也没人逼着他来,苦情这两个字放在沈弗峥身上有喜剧效果,最好别刻意渲染。

这个人永远不会狼狈。

即使是此刻。

不想说客套话,所以钟弥看着他,只动了一下唇,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倒先出声,目光一眺:“里面有洗手的地方吗?”

钟弥点头,领他进去,还一路送他到卫生间门口,这边的房间陈设都很基础,水龙头上暖冷都没标了。

“这边是热的。”

房间里进来一个男人,仿佛这房间就不是她的了,钟弥不知道站哪儿才能显现自己状态十分自然,不被看出破绽。

看了一眼正运作的25度暖风空调,钟弥再看直灌冷风的门口。

她犹豫着,走过去。

刚把门关上,沈弗峥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不仅洗了手,应该还洗了一把脸,额前有几缕黑发沾了湿气,钟弥猜他用得是凉水,因为此刻,他那张脸线条紧收着,有种既冰冷又通透的感觉。

晶莹剔透不适合用来形容长相,但这种感觉非常合适。

钟弥扭了一下脖子,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两秒后,她选择解释:“风太大了,吹进来很冷。”

沈弗峥将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眼一低,凝住眉说:“怎么连袜子也不穿?”

这话有一种逾矩的亲昵。

钟弥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小步,脚趾在绒绒的拖鞋里蜷起,雪白脚背绷起青筋。

好像不该给他看到自己的脚。

沈弗峥从柜子上拿起遥控器,将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滴滴两声响,把房间衬得更安静了。

他好像也不介意她的不作声,放下遥控器,淡淡扫了一眼房间布局:“这边条件不太好,来拍戏,还好玩吗?”

钟弥如实说:“一般般,也没什么意思。”

“能让你觉得有意思的事,大概是很少的。”

她试图拿回对话的主动权,便以无中生有的废话提问:“我听说你这次过来,是考察,投资拍电影吗?”

“我没有女主角。”

这话像在说旁巍靳月,又像在说她和他。

情绪来得莫名,她有摊牌的架势:“你说话太绕了!为什么总让别人猜!”

他带有歉意地解释:“说直接了会怕吓到你。”

被惹怒,好像并不需要恶语相向,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人就会立马不高兴:“你的聊天方式太暧昧,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你是在克制还是在迂回。”

沈弗峥还是那样,态度温和,游刃有余,钟弥觉得自己也没有进步,还是既控制不住沉沦又抗拒自己下陷,有点迷恋他的清醒,又有点讨厌他永远理智。

她往他身边走的时候,有一刻脑海里闪过他城南别墅里的水晶灯,摇摇欲坠。

仿佛不受控的本身。

“弥弥,你现在状态不对,就像在城南那晚,你说着看似很理智的话,实则你内心恐惧,又拒绝沟通,你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这样的你,看到的我,有失偏颇。”

钟弥知道他在说话,但完全不愿意思考,他越理智,她越想和他反着来,她站定在他面前,很近的距离,仰着头,忽然跳出现下的沟通问他:“沈弗峥,你现在想亲我吗?”

她故意的,见他一怔皱眉,也预料到一样。

沈弗峥叹了一声气,掐腰抱起她,让她坐在柜子上,仿佛她太不规矩,他试图固定她,从固定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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