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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50)+番外

“钟小姐把东西给我就走了,也没说上话。”

深夜的出租从旁开过。

老林从车尾绕去驾驶座,坐进车里,从后车镜里悄悄看后面。

本来钟弥刚出去,老林就想过给老板去个电话说明情况,但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沈先生之前已经说过算了。

他现在着急忙慌打电话过去说见到钟小姐了,这样替老板着急欠妥当,沈先生说算了翻篇的事,你不翻篇,这不是打沈先生的脸吗?

“沈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

沈弗峥手指间开开合合拨弄一只金属打火机,明明刚刚已经抽过一支烟,但仿佛只是平息掉那层遗失物品的烦闷,此刻的躁气,完全崭新,不是抽一支烟就能解决的。

“这车开的惯吗?”

好半天等来这一句,老林忙应着:“开得惯。”

从A6开到库里南,中间档的迈巴赫,没什么开不开的惯一说。

“那以后就开这车吧。”

老林朝后一点头:“好嘞,您喜欢就成。”

这句不知道怎么让沈弗峥笑了,眼皮一敛,瞧着掌心里跟无事牌绑在一块的紫色小兔子,想起一句无忌童言。

这玩意儿是汉堡亲子套餐里赠送的小玩具,旁巍女儿今天给他绑上去的,奶声奶气说:“送给沈叔叔,可以跟这个挂在一起。”

小手指他车钥匙的黑皮套,单单挂着一个无事牌,“这样他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小孩子天真烂漫,也最能感受孤单。

能被豪门收养,小小一家孤儿院,十年也难出一个这样的幸运儿,小姑娘穿金戴银被打扮得像公主,五岁的生日愿望居然是来吃垃圾食品。

跟她脸一般大的汉堡,先叫她惊喜到双眼发光,捂住嘴巴,捧起后又耷拉下小小的眉,束手无策起来。

吃个饭都会被人盯着指点这个提醒那个的淑女教养,让她下不去嘴,没人教过她怎么斯斯文文吃汉堡。

照顾她的佣人阿姨最常说的就是,你这样像个外头捡的野孩子,妈妈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旁巍已经给她戴上了儿童餐的透明小手套,这会儿看小孩儿可怜巴巴的样子,问怎么了。

沈弗峥手指随意一划,指给她看:“大家都是这么吃的,你不想和大家一样吗?”

小姑娘点点头:“想。”

她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

沈弗峥摸摸她的小脑袋:“那吃吧,可以浪费,不要吃撑了,小朋友浪费不可耻。”

牛肉饼和面包都啃秃一角,小姑娘抬起头,旁巍拿一张餐吧纸巾折成半角,给她擦去嘴角的面包屑和酱渍。

“爸爸,我可以吃那种白色的山楂吗?”

“可以啊,萍萍想吃什么都可以,过生日小寿星最大,爸爸去买,你跟沈叔叔在这里等着可以吗?”

小姑娘露出不情愿的样子。

离婚后,彭家力争抚养权,孩子归了彭东琳,旁巍平时能跟孩子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可小姑娘好像更喜欢爸爸,沈弗峥能看出来她对旁巍的那种依恋,便起身说:“叔叔去买,你跟爸爸在这里等可以吗?”

小姑娘开心了:“可以,谢谢沈叔叔!”

买霜糖山楂的店附近就有,沈弗峥提着纸袋回来,汉堡还剩老大一个,桌椅边只坐着旁巍一个人。

萍萍背来的毛绒书包也不在了。

“什么情况?”

彭东琳带着两个佣人来,把孩子抱走了,过来就怒火冲天的:“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见萍萍,必须通过我!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旁巍心平气和说:“离婚了,有些见面,我认为能免则免。”

“你就那么不想再见到我?”

虽然坐的是露天餐吧,但店里还是有人看过来,小姑娘吓得不轻,弱声解释:“……是我想吃汉堡。”

彭东琳瞪向她:“我不是说了,不许碰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说的话你为什么从来不听?你不是他的种,倒真是很像他!”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她这副样子,旁巍护着瑟缩的女儿,冷下脸色喝止:“彭东琳!你想骂谁可以直接骂,没必要这样指桑骂槐吓孩子,没有意思,真的。”

所谓的不干不净都是她定义的,她也只能接受别人遵从。

婚姻不合,离婚是双方的决定。

旁巍是想清楚了,她是完全想错了,她以为旁家岌岌可危,但凡看清利弊,旁巍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头来求她。

离婚是为了复婚,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和惩戒,是落鞭子前手臂要朝后蓄力,你以为那是远离?只是想让这个苦头更深刻而已。

可旁巍离婚没多久在外头养了个女大学生,砸钱捧戏子这种脏手的低级事,他也做得出。

他果然亦如初见时一样叫人惊艳,不走寻常路,他起先在旁家不受重视,就几个边角的文化收藏公司在手上,卖二手家具,他当年都能卖出自得其乐来,也算本事了。

彭东琳一度恨旁巍没有事业心,旁人虎龙相斗,他演人淡如菊,他怎么不像他那个发小沈弗峥?不然他应该明白,彭家现在是她在挑大梁,他为什么不肯低头跟她示好?有她这样的老婆,拜托去烧香吧。

旁家从他们离婚那会儿就开始闹分家,旁老爷子吊着一口气,事情也拖到如今。

旁巍父母那边也希望他们能复婚,旁家很传统,婚姻在他们眼里一直是最便捷有效又一劳永逸的避险策略,所以这几家里头,也是旁家衰得最快。

最近他们跟旁巍说的话已经很难听,叫他至少在前妻面前装装样子。

“她再疯,起码对你真心一片,掌控欲也是爱,你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不明白呢,你现在外头养的那个,除了年轻漂亮,有什么好的。”

肺腑之言了。

旁巍不听,也不是图外头养的那个年轻漂亮,什么年轻漂亮的以前没见过,他觉得可能是离婚后迟了十几年的青春叛逆期到了,安分守己的楷模当够了,就想干一些这些人不许这些人瞧不上的事儿。

这些人越失望,他就觉得自己越从壳里挣脱了一分。

他手上已经没什么钱,前阵子又投了一部烂片,这感觉并不坏。

小姑娘的经纪人到他跟前小心翼翼提着这角色挺适合她,她从小学舞,有这份气质,没准儿就能出一个代表作,以后戏路就好走了。

旁巍听了就点头,东抠一点西凑一点,先拿了两千万,往出品人里添了个名字。

从商场出来,旁巍仰面,看了会儿团了霾的天,长长一叹,像是悲极反笑,跟沈弗峥说:“你看看我,二十出头家里安排结婚,我就结了,她生不了孩子,说领养一个,也养了,什么都妥协过了,现在呢?”

楼要倒,再添多少瓦都是多余。

四九城里风云突变,大厦将倾是常事,能力挽狂澜的又有几个?

沈弗峥打趣着安慰好友:“现在是个二手男人,捣腾二手货,越活越招牌了,下次春拍预展记得喊我,去给你捧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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