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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34)+番外

钟弥坚持,撩起眼皮盯着他:“我有时候就是会喜欢一些不健康的东西。”

他说:“这样也不好。”

“你放心吧,我会为此付出代价。”这话说得摆烂丧气,却暗暗有一丝撒娇意味。

她点了两个重口的菜,才象征性把菜单递给对面:“你要看看吗?”

他接过来说:“原来我也有点菜权。”

钟弥小声嘀咕,你不都吃过了么,当然要点我爱吃的。

沈弗峥望她一眼,跟服务员指了一个绿叶菜和一个素小炒,点了清淡又滋补的山药玉米排骨汤。

服务生边记录边确认,然后说稍等,拿着餐单离开。

钟弥听到那两个菜名:“口味这么清淡吗?”

“我看着像荤素不忌的人?”

钟弥好半天在讲好听话和说大实话之间反复犹豫,最后遵从后者:“看着挺讲究。”

“弥弥,你对我误会有点多。”

“我那是不了解你。”

“我不是说了,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吗?”

钟弥看着眼前的玻璃杯,那一刻的心情像没遇上滚水的茶包,苦涩滋味化不开,冲不淡,不上不下地浓烈团聚着。

她回味沈弗峥的话。

他说过,他清清楚楚说过两遍,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可她要怎么问?问即所求。

她不擅长赌钱,也一直默认自己赌运欠佳,但她熟知一些规则,譬如同一场赌局中,选择明牌的人,需要双倍加注,没有任何一点有效信息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时候,服务生将打印出来的小票单子送来,放在桌角,钟弥拿过来,从旁边抽来一只铅笔,手指灵活转着。

刷刷写下一行字,推过去。

沈弗峥捻起来,翻至空白面看,随即笑了。

——你有多少钱?

“你还真问了一个我答不出来的问题,”他想想说,“这样好不好,以后我送你个礼物作为回答。”

钟弥没管礼物,也不答好不好。

“我并不关心答案,我只是想表达,其实你并不能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你或许当惯了不需要为他人提供原因的人,你就是答案本身,但我不喜欢走夜路,哪怕这条道是去寻宝。”

出声那一刻,钟弥就在心里提醒自己克制,少流露情绪,或是因为这些话已经积了太久,她不受控地讲完,甚至其中有她自己都惊讶的意气用事。

可说话如泼水,收不回来了。

好在菜上得快,辣子鸡果然下饭,她鼓着腮大口塞米饭,用力咀嚼,桌面暗褐桌布压一层淡绿玻璃,擦得干净,隐隐照见自己。

她心中庆幸,在宿舍兴致盎然将妆化到一半就去卫生间卸了,素面朝天过来,不然精致妆容配此刻不淑女的吃相,大概会更狼狈。

视线里,多半碗汤。

她想这种饭桌上伺候人的活儿他一定鲜少做,因为没有人会用托碗底的姿势给旁人盛汤,放下来会非常不方便,一点也不殷勤老练。

那碗汤受震,淡淡油花晕开又缓慢汇集。

钟弥谢谢都不说一句,捧起碗就喝。

“慢一点。”

“你现在就管我啊?”钟弥掀起睫毛,在碗沿看他。

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就细细瞧着她:“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

钟弥放下碗:“我没生气。”

“那就是不生气也好看了。”

钟弥小幅度磨着牙,不理会,一时间不敢露表情,生气中招,不生气也中招,索性低着眼,不看他,等汤凉些,一口气喝完半碗,抽纸擦嘴:“饱了。”

沈弗峥扫扫桌上的菜,钟弥没吃多少,以她上来就扒饭的架势,像能吃下一头牛。

“是平时都吃这么少,还是不喜欢跟我吃饭?”

钟弥很想赌气说后者,但不想撒谎:“平时都吃得少……我是学跳舞的,要控制体重,都习惯了。”

钟弥不说他差点要忘了她是学舞的:“很喜欢跳舞吗?怎么不去学国画?”

钟弥低声说:“字画都是外公教的,我学国画也太作弊了吧。”

其实也并不全然是这个原因。

外公早早封笔匿迹,她学国画难免触及外公以前的圈子,有些影响不好,所以写字画画只当兴趣,从没打算深入发展。

就像高中那会儿有人说她适合去拍电影,也曾心动过,最终还是放弃一试的机会。

怨言不曾有,但也会有如弃鸡肋之感,食之可能也觉得无味,但失之难免可惜。

试一试又怎样呢?

可她不能试。

她看似无拘无束的人生里,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枷锁。

她是那只笼子里翅羽光鲜的雀。

京市秋季下午三四点的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倾斜的日光透过玻璃方窗照进室内,有折中的温和。微风拂动将落的黄叶,街道有炒板栗和烤红薯的叫卖声,近了又远。

沈弗峥结账回来,看她对着窗发呆。

那种表情漂亮又年轻,有种自顾自的清冷感,因人到一定年纪一定位置,可以流露迷茫神情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

其实成人世界并不复杂,相比无菌环境的无数种可能,它的规则简单粗暴到一眼望得到头,叫人百转千回的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但也只能接受。

钟弥转过头来看沈弗峥。

他对她而言,是另一部错过就再没机会体验的电影。

她不知道搭上这个人有什么后果,是获得自由,还是进入一个新笼子里。

第18章 那种人 她想吻一吻这夜晚

下楼的时候, 沈弗峥伸手给她。

“怕你摔了。”

钟弥本来想着就象征式搭一下他胳膊。

她是很矛盾的人,被彭东新为难,她毫无抗争精神, 卷了包袱就打道回府。

可面对沈弗峥,潜意识明明也有危险提示告诉她不该向前, 但她仍有逆心,偏偏想证明自己是不怕的。

就比如此时, 快要落到他腕骨上的手, 向前一移,滑入他手心。

“那你要扶好我。”

室内楼梯陡窄,却不长,转过弯就能瞧见门口街道上灿烂的阳光。

钟弥与沈弗峥第一次牵手,一阶阶往下走, 由暗至明。

她脚下谨慎, 不敢出错。

好似由前辈领着初登场,因为是新手,越发想演出游刃有余的身段来, 与之相配地接稳对方的戏。

出了小饭馆, 沈弗峥接到一通电话, 单手划屏接听,另一手没松开钟弥。

甚至与电话里的人说话时, 他也没有干晾着身边的小姑娘, 而是侧过来,轻轻垂眼看着钟弥, 分一些心与电话里的人沟通。

而钟弥趁着这近距离又无需出声的时刻, 肆无忌惮仰头打量他, 就是单纯欣赏男色的打量目光。

沈弗峥被她盯出嘴角弧度, 露一抹奉陪的笑。

钟弥有点怕跟他这样对视,又低下头,装作对他掌心好奇,专注研究,给他的视角里只留一个发顶。

他那通电话不长,很快结束,原本松松摊着任钟弥捏拨的手掌忽然平平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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