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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169)+番外

钟弥所在的舞团,看完剧目表演都会发一份剧目指南,旁巍没有去看过。

靳月去给她的小姐妹捧场,他倒是开车去舞团接过。

红灯路口,他瞧见她坐在副驾驶出神,目光垂着,落在那个小册子上,手指反复摩挲一行小字。

那表情像是深深的喜欢,又似淡淡的遗憾。

当时他以为,是因为同样学舞出身,她和钟弥入学还一起跳过并蒂花开,而她已经不再跳舞了。

她的喜欢是为此,遗憾也是为此。

直到他自己去舞团看了表演。

那已经是春天,靳月离开他已经很久很久,为什么会觉得很久很久?因为以前彼此从没超过一周不联系,她总要找他,哪怕是分享一些废话。

她以为剧组后面是一片枣子树,今天走近看才晓得,是结了果的苦楝。

他问什么是苦楝。

她会自己去摘,放在手心,拍给他看。

“是不能吃的。”

他觉得这小孩儿傻,不能吃,爬树上摘什么,好歹是当女明星的人了,爬上爬下像什么样子。

她说,我没想那么多,你问了我就想去做。

这样一个在他生命里鲜活存在的人,凭空消失,他当然会不习惯,当然会……为她牵肠挂肚。

剧目结束,他也领一本小册子出来,他坐进车子里,按亮阅读灯,昏黄的光照下来,映着纤细的黑字,他终于读懂她昔日的脸红,里面深深的喜欢,和淡淡的遗憾是什么。

国风舞蹈剧目的介绍,第一行就写着——

青山巍巍,寒江浸月。

第78章 女主角

◎游乐园不打烊◎

昌平园开戏的第二天, 早晨又落新雪,墙头瓦沿,白茫茫一片。

无论前天晚上怎么折腾, 沈弗峥都有雷打不动的早起习惯。

他这人没有爱做家务的癖好, 但也见不得室内半点凌乱, 一早叫人进来打扫, 怕动静太大打扰钟弥休息, 通常他起床, 都会顺手把房间收拾一下。

乱扔的抱枕归位,掉落在地的勾花毛毯折两折,搭在床尾凳上, 团作一团的睡裙抖开衣褶, 放到床边,通常睡裙的主人都趴在羽绒枕上熟睡。

但也有早醒的时候, 就比如今天。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待沈弗峥站在床边放下折好的睡衣外袍,垂眼看她时,她手指抓着被子,睁着一双懵懂醒来的眸子,纯然清澈,很好奇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他挪哪儿,她目光就跟着看到哪儿。

沈弗峥问了一句她在看什么。

钟弥想了想说:“我觉得, 你这样,有点不像你。”

他原本背对着钟弥站在柜子那儿, 闻声走回床边, 有点好笑地问:“那怎样像我?”

钟弥不知道怎么形容, 太温情了,在窗帘未拉开,日光透不进,依旧凭借昏柔夜灯续着可见度的室内,他裸着上身,只穿一条长裤,下了床,在这样的环境里,身形高大屏住一些光,低着眼,无声折起她的衣服,然后随手放来床边。

太温情了。

这个人如此有温度,与他身上冷淡寡情的气质相衬,倒显得不合理。

钟弥没有说话,反而是静静看着他穿上睡袍的样子,手从被子里探出,拉住他正要系的腰带一端。

沈弗峥动作一顿,寻那条黑色的法兰绒系带,视线移到钟弥的手上,再是她的脸。

“以后结婚了,你还会不会这样?”

话出口,钟弥也愣怔一瞬,觉得这也不像自己会说出口的话。

在感情里求天长地久,永恒不变,好似是一种基因疾病。

沈弗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叫钟弥提起一口气,转瞬又松下一口气,于是更加期待他的答案。

他们之间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曾聊开——如果沈禾之没有去州市将钟弥说得处境堪忧,导致外公忧心忡忡来京市,此时他们之间会是怎样的情况?

回想这半年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多人参与进来,你一句我一句,红脸白脸各有人唱,有心也好,无心也罢,终归将剧情烘到了高潮。

她和沈弗峥之间,情感一如往常,进度条却仿佛被人按下了加速键。

也是因为这种被动,钟弥才会一想到结婚的事,就觉得不踏实。

明悟这瞬,她眼一眨,忽然明白了沈弗峥之前的用心良苦,他一直不着急公开彼此的关系,也不着急带她认识沈家的人,不是有所保留,不把她放在心上。

而是他预先知道一旦公开,彼此都会受到一些不必要的瞩目,或许这些来自长辈的关注,甚至是干涉,会让他们困扰。

比如,钟弥不知道原来沈家那边会那么快考虑到下一代的事。

再比如沈弗峥——

“所以,你在外公面前说你希望我们早点结婚也是假的?”

虽然是问句,但钟弥基本已经确定。

这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在堂妹面前是好兄长,在母亲面前是好儿子,如今在她外公面前,也不例外,能胜任好外孙女婿。

他实话实说:“弥弥,我对契约关系并不热衷,但如果跟外公说实话,我不着急和你结婚,他大概会多想,觉得我不够爱你。”

他也不想跟外公解释,如今的婚姻契约有多薄弱,能束缚对方的是什么?不过一层责任一层良知,他旁观过好友的婚姻在数年间从建立到破裂,一个女人即使同时拥有丈夫的责任和良知,也不会过得幸福,把人像摆设一样困在身边,这样的契约,不过也是一纸空谈。

遑论去历经风雨。

钟弥拢着被子坐起来,忧心地看向沈弗峥:“那你很不愿意结婚吗?”

大概彼此太过熟悉,他光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此刻所想——既然你不好说,我可以去帮你解释,而且我年纪小,顶多被说句胡闹,反正我本来也没有多听话。

“没有不愿意。”

他把钟弥的睡裙递上去,叫她穿上,怕她露着肩背皮肤着凉。

她自己套上烟粉色的吊带裙,沈弗峥将同色的晨袍拎开,一端袖口对着她,供她伸胳膊进去,又拉到另一端让她穿。

他叫钟弥放心,“我没有想很多,我把我们未来的婚姻当做一场游戏。”

“游戏?”

这说法太新鲜,钟弥闻声都愣住。

沈弗峥说:“你喜欢的游戏。”

钟弥更不解了。

她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捞出来,刚睡醒的身体很软也很热,他搂腰将她抱着,微微拖着声音说,“——扮演沈太太。”

“所以,结婚对你来说就是陪我玩扮演沈太太的游戏?”钟弥忍不住弯起嘴角,雪白双臂搭他肩膀,凑近些,捏着软调子夸赞,“沈先生脑子里的想法好性感啊。”

“性感?”沈先生很受用的颔首。

沈弗峥问她,现在还要问“以后结婚了,你还会不会这样?”的问题吗?

钟弥摇摇头。

沈弗峥问她是不是很害怕结婚?

同样的问题,大伯母和章女士都问过,她发现自己跟沈弗峥一模一样,因为不想多做解释,所以不敢在长辈面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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