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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97)

你们到底欠了她什么!爸爸,你真的抢了别人的妻子吗?还是和别人的妻子上……

“够了!”姜秧穗突然厉声断喝。

沉寂许久的书房,妈妈突然摇摇欲坠甚至求情的口吻,请心扉把别人的照片删了,“今天即便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任何人的照片,你都不可以这样任性披露出来。”

“至于其他,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一个人。”

“也许女人从一而终这句规训是对的。哪怕我死在那座坟墓里,也不该想着往外爬的。”

陈适逢眼见着妻子开始说胡话,即刻要女儿回自己房里。

然而夫妻独处的书房,姜秧穗却不肯他碰她了。

陈适逢眼见着妻子无力地蹲在原地哭了好长时间,眼泪都从指缝里渗出来。

哭完的人,眼里的光是枯槁的,甚至连同躯体都开始腐朽一般,她淡淡地窥视着老陈,问他,“走到今天,你后悔吗?”

陈适逢听出了些妻子的消极与萎靡,静静冷哼出声,“是人做事、留声总会后悔的。可是,秧秧,我唯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你。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由着你听从老曲的一步算计,把女儿拱手让出去了。”

姜秧穗阴冷地扫一眼陈适逢,随即坚定地摇头,“不。我才不信你,你永远不会比曲松年更爱我的女儿,你不会,也做不到,你不是亲生父亲就永远不是!不要跟我唱什么高调。他不爱我了哪怕我不爱他了,可是曲松年爱颜颜是无人能取代的。”

“秧秧,那么你呢,这么多年,你后悔了吗?”

姜秧穗分崩离析的思绪,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我后悔了。也许我天生做不来好的妻子好的母亲,也许我从一而终就那么直挺挺地守着,最后成为老曲的未亡人,也许那样,我是受人爱戴的,起码我的女儿不会唾弃我。”

陈适逢听清这一句,扶在妻子手臂上的手,冷冷松懈掉了。

最后,夫妻俩闹得不欢而散。陈次日一早,说有会务,北上去了P城。

*

周乘既是上午十点进总部的。

甫入自己的办公室,项目那头的好些个工程师及助理工程师都过来跟周工打招呼,说许久不见。周工好像轻减了,但神采奕奕。

跟周工的工程助理,甚至提前给周工买好了咖啡。

周工也不急着喝,把手里的要开会的数据和案件交给了助理去准备。另外交代,广州院那头对接的是两位德国工程师,一应数据方案,得译三方语言出来。

助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老板回来,殷勤且开心,问老大什么时候要。

周乘既脱了风衣外套,换成他们的工作夹克,略微思索,给了助理一个ddl。

助理领命去前,问周工,“你这趟回来待多久啊?”

“周五回去吧。”

助理不大开心,“你怎么都回去了,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周乘既不理会这些,催下属去办。

最后,手去拿咖啡杯时,才发现杯子很轻,一揭盖,里头没有咖啡,却是朵截断枝条的玫瑰花。

周乘既没有随手丢掉。而是赶着开会,他们启跃的老传统了,哪怕十一点开始开会,也不会中途闭会的,午餐会议完美解决。

反正中国人的嘴巴闲不住。

十一点准时开会。周工一面出来跟助理要他的备份数据,一面把那胡闹的咖啡杯还回去了。

助理稍微羞赧,周工叩叩她的桌案,“给我换杯顶用的来,懂?”

“是。全冰美式啦。”

一场研讨会持续到下午一点结束。

周乘既短暂回自己办公室歇了一短觉,忙不停蹄参加了下午的高管例会。会上碰到了陈适逢,除了广州院在案的两宗项目,陈周二人合力补充了下,其余无任何多言。

合伙人那头晚上要为陈适逢接风,以及点名的,给周工庆功。

这头的莫总笑话老陈,我可听说了啊,我的人过去,你非但没正式接风,还吆喝着我们周工请你的人。

老陈端着茶不喝,怠慢熏面,印出些湿漉的时光痕迹。然则,岁月总是不败美人的。他陈适逢当年是启跃最年轻的投资人,公子哥一枚。

春秋最鼎盛的十二三年里,能独善其身。结果悄默声地,娶了个二婚离异的女人。

多少人蹊跷也多少人不看好。偏偏小二十年,陈某人把妻儿养得妥妥当当。

外界也片叶不沾身。

他每一步都走得四方稳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

嗯,陈适逢没给周乘既正式接风,可是却为了他争取谈拢了集团两地的人事、行政权,为他在合伙人那里抬了年薪。

然后,这个老小子轻飘飘地把女人的家务事抖索到陈适逢面前,大有反骨生,断臂膀的苗头了。

与其这样,陈适逢醒豁开眼,他不如赶在前头,清理门户。

可叹,他是亲眼看着这个苗子一点一滴长起来的啊。也是他亲自在校招会上,一眼相中的人啊。

好端端如此缜密的人,怎么就甘愿躲进红绡帐里了呢!

陈适逢应老莫的话,嗯,我的不是,今晚这顿,算是我回大本营给我们周工论功行赏了。

*

晚上酒局上,陈适逢记挂着家里的妻儿,心气去了一大半。

倘若能让她满意,他低回头也无所谓。

事实也是,这么多年,他再心高气傲也甘愿同她低头。无怨无悔。

陈适逢早说过的,周家这位独子不简单。恃才傲物是一回事,他太稳重了,稳到你在他脸上觑不出任何马脚痕迹来。饶是再老练的江/湖手。

周家可不是一般门户。论喜怒不形于色,那么,周乘既可能当真活了三十岁就三十年的道行。

一天的会,再到一晚的酒。

都没倒塌他的意志。这便是陈适逢最欣赏他的地方。

周乘既太懂谈判话术中,先起头的,落多少下风去。

先撩者,也注定贱。

今晚,陈总破例饮了酒。甚者,端着分酒器,过来乘既这头,同他说起家里那一程,言明,心扉那些不成器的行径,别当回事。“她当你明星那种追捧呢。”

周乘既不言有他。只附和陈总,“嗯,料理掉便好。我托付给您,也是怕旁人或者自己去交涉,没轻没重。没长成的小姑娘,到底还是要有个父母分担掌舵一下比较好。”

陈适逢听这句,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偏偏左手食指与中指间捏着二钱杯的周乘既,把手里的白酒朝老板眼前稍微一拱手,随即反向收回,一副我干杯你随意的一饮而尽。

“乘既,你和开颜……”陈适逢老狐狸半辈子,终究关心则乱,捺不住地掀开天窗了。

身边饮了四五两酒下去的人,依旧稳如松柏,目光深邃且专注,不散一丝德性。他像是听了句再寻常不过的天气寒暄,轻描淡写地回应陈某人,“嗯,怎么?”

下一秒,周乘既的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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