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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34)

“我爸就是在里面出事的。”

“……”

“他书房在负一,从来他关上门后,就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搅他……第二天,我下楼……阿姨跟我说……我爸还没起……我在书房看到他的时候……他瞳孔都散了……整个人都僵硬了……”

“……”

“那年我十二岁。”

曲开颜说,从那以后,她再没进过这栋楼。

她只敢在同小区租了另一套别墅楼。

从十二岁到三十岁。

她的监护人从爸爸换成了姑姑,在法定年纪没到前,父亲所有的财产继承权全托在姑姑名下。其实这些年,曲开颜一直没和姑姑挑明的一点。她知道,爸爸死后,姑姑做过她和曲家的亲子鉴定。

她得感谢姑姑替她正视听,倘若鉴定出来,她不是爸爸的孩子,她该要去哪里。

即便同样是富贵日子,让她去姓陈,她宁愿什么都没有了。

手背上湿热的力道一直攫取着周乘既,他静默地听她没头绪地说了许多,待到她勉强安静下来了,一直在下头的手,这才翻掀在上,反握住她。他想说些宽慰的话,发现那些所谓的‘都过去了’太轻飘,思忖后,才道:“嗯,你还是姓曲好听。”

“周乘既,我的名字和陈心扉的名字,都是我妈取的。呵呵,从名字也看出来,她更爱哪一个,对不对?”

一个开颜,一个心扉。

周乘既对陈适逢女儿没什么过多印象,不过是恃宠而骄的千金小毛头而已。

实则,眼前人也是。她表象,可比陈千金色厉多了。

咋咋呼呼,黑暗里,又不堪一击。良久,周乘既用一种局外人的冷漠态度评价她们姐妹的名字,“还是你的好一点吧。”

曲开颜不喜欢他永远壁上观的冷漠,一时任性追问他,也拆穿他的敷衍,“哪里好?”

“霸道些。”

曲开颜闻言,从他掌心里夺回自己的手。一心当这个词是贬义,她知道,没有男人会喜欢刁蛮任性且霸道的女人。

曲开颜有点叶公好龙的脾性。她说喜欢可以,满嘴跑火车的耍流氓可以,但是,别人但凡给点反馈,她又不答应了。

连妹妹一词,也觉得轻佻。

好意赞许她的名字,又觉得别人一心在敷衍她。

*

曲开颜从车里下来,周乘既随即也推门下来了。

只是她泊车的技术,真真对角线地切进来的。

周乘既阖门之余,建设她,“你把车子停正好不好?”

曲开颜把钥匙抛给他,嘴上散漫得很,“不好。这是我私人地方,我爱怎么停怎么停。”

周乘既觑她脸上,依旧阴霾连绵。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开衫,站在湿冷春夜里,彼此一身清凉意。

周乘既不再言语,他绕到驾驶座那里,重新牵开车门,对面的曲开颜以为他要修正车子,便警告他,“周乘既,这里可有监控的,你酒后挪车,小心我举报你啊。”

开车门的人,俯身从扶手箱里翻出他的驾驶证,再阖门带着风。

车钥落锁,车前灯呜咽地在二人间亮又熄灭了。

他重新走到一言不合就要举报他的人面前,正色,“走吧。”

曲开颜:“……”

周某人:“送佛送到西。我不亲眼看着你进家门,也难瞑目。”

曲开颜还是吃他这套,即便他把生死不忌地挂在嘴上。

她现有住处,离她父亲原先的别墅楼,几乎隔了一个小区东西向的距离。

直到曲开颜在一处红栅栏边停下来,周乘既才明白,到了。

也是一处显赫的别墅楼,主人不在,里头倒是灯火通明的。

隔着栅栏门,也能看到院子里错落有致的盆栽、卵石、草坪疏木。

这倒不像她大喇喇的性情能拾掇出来的。

“疏桐和孩子过来,跟我一起住。”

“嗯。你进去吧。”

曲开颜趁着夜色,狠狠朝他翻个白眼。你清高,你了不起。

于是,大小姐立马翻脸,学疏桐那套,“是了,太晚了。孩子们都睡了,就不请你进去了。再会吧。”

说着,曲开颜往台级上迈,想到什么,回头市侩嘴脸,“你把你姑姑那头的车子挪过来,记得提醒我去物业登记啊,不然停过来也是白瞎。我这里的停车费可比你姑姑那里贵多了。”

周某人拾人恩惠,自然好脾气,“好,多谢。”

曲开颜继续内心小剧场地骂人,猪,你就是天底下第一号正人君子大笨猪。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难怪单身!!!

“嗯,总之你自己的事自己记着。长嘴就是拿来说的。”大小姐气焰上天。

几步之远台级下的人,单手插袋,忍俊不禁。

大小姐气鼓鼓走出几步远了,门外的人喊她,“曲开颜、”

门里的人骄矜回头,“干嘛?”口吻很霸道。

“你忘记什么了吗?”

门里的人就差撵到他脸上骂了,猪啊,我忘了什么,是你忘了吧!

“我忘什么。哦,我忘了提醒你,周成绩,男人在外头要保护好自己啊,大半夜的,早点回家吧。万一被人劫财劫色的就不好了。”

门口的人,不动声色地迈上台阶。感应灯应他的脚步,亮了。披他一身的半明半昧。周乘既跟她隔着一道栅栏门说话,“头一个劫我财的就是你曲开颜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周乘既提醒她,“把我们家老太太的陪嫁还给我。”

曲开颜这才想起来,她包里可揣着人家奶奶一块古董表呢。

“你不是要修吗?我帮你找人修,顺便我爸那块,我也想找出来的。”

“喂,这块表可不便宜,你给我跑了怎么办?”

大小姐听到了今年开年头一个笑话,她狠狠朝门口的人剜一眼,“你跑了我都不会跑。”

说罢,扭头就进里了。

曲开颜进门,玄关剔掉高跟鞋,去厅里落地窗边眺大门口动静时,哪里还有人。

哼,男人全一个样。

她在乱嘀咕的时候,疏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她身后的。

开颜一回头,两个人活见鬼地一起叫起来。

疏桐:“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开颜:“你没事站我背后干嘛!”

姜疏桐说曲开颜上学那会儿都没这么认真吧。约个会,在门口惜别那么久,还够着脖子看呢,人早走了。

“我看什么啊,我就是看门口那感应灯还亮不亮。”

疏桐笑,“没人啦,当然不亮了。”

曲开颜这个死傲娇,抵死不承认,她其实有点失望今晚的归宿,但又觉得很满意。

满意在哪里,她又没那个文化墨水形容出来。

总之,周乘既这个人不怎么样!

下一秒,疏桐迫不及待地吃瓜,“怎么样啊?”她看开颜身上穿的开衫很暧昧的事后暗示。

“什么怎么样!”

“周乘既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用过。”

疏桐真是个淑女,永远会被开颜吓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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