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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31)

她才猫舌头般地挑起筷子吃第一口,身后就有服务生称呼着谁,引客去他们礼宾登记处。

曲开颜的一筷子热面是当着周乘既走过的那几秒,硬生生吞下去的。

烫得她的胃,要死的。

直到周乘既登记完他的个人信息,把车钥匙交给店方服务生去替客人确认泊车位置及交涉一下车里财产物品,不远的距离,曲开颜听他们的会话清清楚楚。

她却始终陌生食客的嘴脸,自顾自吃碗里的面。

不多时,身边有掇椅子的动静。

曲开颜余光有人在她边上的椅子坐下。

周乘既把手里的开衫随意撂挂在吃面人的椅背上,偏头来,用一种逮人正着的冷峻口吻,“你这样,我多少有点尴尬。”

曲开颜才不理他。

他继续陈述,“我请客,你一筷子不吃。结果,掉头一个人在这吃面。”

“别尴尬,任何人请客不对我胃口,我都会加餐。”臭狗子大小姐脾气。

于是某人诋毁她,“你这一碗碳水吃下去,什么功德都没了。”

“我要什么功德,我又不吃斋念佛,搞笑的。就是盼盼她妈妈吃素,也会偶尔跟菩萨请假吃个肉的好不好!”

“盼盼是谁?”

“盼盼是……”大小姐一滴酒没沾,却差点被身边人牵着鼻子走,“盼盼就是昨天在我那里,嚷着我胸衣她穿不下的那个,清楚了吧!”

身边人面上一寡。

原本你讥我讽的,气氛反而不那么尴尬。但是周乘既突然偃旗息鼓的沉默,倒弄得曲开颜有点不自在,她很想直白地问他,你又回来干嘛?

看他手边存车开具的单据,又不想问了,不想自作多情。

可是他杵她边上,影响她吃面的心情。

曲开颜把面挑在筷子上,几发想送入口,都没顺利。

她嘴里还嚼着一个小河虾,没好气地赶身边人,“周先生这么快又饿了,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

“你的老同学战友呢?”

“去住洲际酒店了。”

“……”曲开颜心想,什么鬼。

第二回 合,她偏头来,眉头一拧,“你坐这干嘛?”

“等他们给我送车里的私人物品。”

曲开颜听他这程序正义的口吻就烦,“你车里放十斤黄金啦?”她狠狠嘲笑他。

周某人大概喝酒上头了,“那倒也没这么多。”

“什么?”曲开颜说这话时,一时没注意,嘴里嚼着的一只小河虾,飞秃噜出来一点虾壳皮,顺着她说话的对象,径直沾到了某人的鼻梁上。

下一秒,曲开颜社死洋相地本能伸手,要给受害者弄掉。

周乘既一副被摧残后的冷静隐隐发难状。

曲开颜失礼,给他徒手弄干净,也率先道歉,“谁让你坐我边上的。”

“车里有一块我奶奶的陪嫁古董表。”

二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第18章

曲开颜补过妆, 手凑近过来的时候,受害者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和永不服输两片唇上那妖冶的红。

大小姐勉强挽尊且致歉后,周乘既好像尤觉得这样善后不够, 拾起曲开颜手边的消毒手巾自行擦了把脸。

落在曲开颜眼里, 就是他嫌她脏。

她才要再张口辩驳的时候, 周乘既正色敬告她,“你侄儿也该知道嘴里嚼东西不能说话。”

他就是嫌弃她。曲开颜稍稍受侮,干脆冷暴力不合作了,“那你别坐我边上, 也别和我说话。”

热腾腾一碗面, 三五筷子下去, 挑来又拨下地,没了锅气。面一冷一坨,曲开颜更不想吃了。

料理台对面的主厨, 从门子型的后厨备餐室里挑帘出来, 见小曲搁筷浪费的样子, 作势指责她,“喂,别浪费啊。”

边上的周乘既, 一来知道这里是Omakase的性质;二来也通晓一些食肆的主厨自诩别具一格的菜系, 脾气古怪甚至怠慢食客也不在话下。

他见曲开颜确实没什么兴致吃下去了, 便朝主厨,“多少钱?”

口吻很冷很傲, 纯粹消费者的主张。

主厨闻言, 往这折回来的男士面上一扫,却也乐得做这两全其美的顺水人情了。一面报价一面指指他们餐厅的宗旨, 光盘光荣。

主厨早已脱了一身料理服,他说他今天要打烊了。“不行,你替你女朋友吃掉吧。”

曲开颜闻言,怪老爷叔作怪得呢,“我不是啊,我不是谁的女朋友。”

说完,曲开颜便埋头把一碗面吃完了。

她纯粹是不想自己再出什么洋相了。这种需要别人吃剩饭碗来解围的戏码,她下辈子也不稀罕。

而且她可以笃定,周乘既就是把面碗丢进太湖里,他也不会替别人吃剩下的。

曲开颜吃面的工夫,周乘既单独付了这碗面的钱。

主厨爷叔玩笑了句,问他,“需要开票吗?”

“不必了。”

曲开颜这才想起爷叔先前提醒她的话。

那头,服务生也顺着客人的钥匙和车牌,顺利清点出来需要当面交涉的重要财产物品。

无它,自封袋里唯有一块中古18K金的百达翡丽。

服务生交还给客人,也要客人先生签字确认一下。

周乘既把自封袋搁在台面上,签好自己的姓名。一式两联的单据,他撕下一联由自己保存。

曲开颜一是对这块中古表稍显兴趣,二是,她瞄到周乘既指定车子送达的地址,是他们公司。

她这才油然的好奇心,不计前嫌的形容,“你做什么不直接叫代驾开回家啊?”

周乘既:“没处停。”

他说的是实话。老城区喧闹有人气是不错,但也寸土寸金,姑姑那里的停车场买了两处停车位,但她和苏媛的车子都还在。周乘既停过去,只能每日游击战地寻临时车位,不划算不说,老城区实在太堵。

倒不如他每天地铁通勤。

这话曲开颜倒信。每回疏桐过来要带孩子出去玩,她宁愿陪着他们搭地铁或者打车。

“那你这段时间都搭地铁上班?”

“除去周一。”

“周一不是更堵?”老土著现身说法。曲开颜每周一甚至都不高兴上半天出勤。

“堵也好过赶早高峰地铁,再去赴周一的例行断头会。”周乘既说,他轻易受不得人多的气味。

哈哈,曲开颜莫名的笑点,以及脑洞:“你坐地铁的时候,有没有女生跟你搭讪啊?”

身边人很显然觉得她这个问题很无聊。不予回答的样子。

曲开颜讪讪,话题直角拐弯到他手边那块表上头,“这块年限不短的样子。”

身边人依旧沉寂。

曲开颜这才抬眸对上他视线,这回尤为正经严肃的口吻,“我爸也有一块相似的。”

片刻,周乘既告诉她,“(19)60年的。不走了,老太太托给我拿去修的。”

周乘既的奶奶,年逾80。工作不怠,日子也过得有条不紊。旧派的家教和涵养,至今周家一起吃饭,都得老太太起筷的时候,认真知会大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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