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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13)

“我怎么狗咬吕洞宾了?”果然,曲开颜回头拿腔捏调地瞪一眼疏桐。

“还不是嘛,人家帅哥帮了你,你还讹上人家了。”

“他帮我了吗?他帮你儿子了还差不多。”曲开颜分分钟要把贺冲儿给择掉,她才不是谁的妈。说着,再扭头来,会眼前人的目光,问他,“嗳,你刚那样算是帮我吗?像那晚帮我开罐头那样?”

她的话和她身上的香一样,特立独行。明明张狂,却不轻浮。

对面人没答她。

曲开颜再问他,“那瓶罐头呢?”

“大概还在你母亲那里。”有人这一趴很平静地答她了。

“哦,原来你记得我呀。”曲开颜得逞的笑意,她等这句很久了。然而,她忘了,三分钟前,她是怎么笑话甜甜讨巧贺冲儿的。

周乘既垂眸瞥她一眼。

眼前人无动于衷,或者,她向来能生受各种男人的目光。

顶着个大太阳,没了帽子的人,实则很没安全感。却捋捋头发,借着腕上的发圈把长鬈发拢成个低马尾。一歪头,仿佛和再熟不过的老熟人打招呼,“你来这里玩的啊,”总不至于和父母还是男人同行,“陪女朋友逛街的?”

疏桐闻言,在边上噗嗤笑出声。

曲开颜满不以为然,回头打趣她,“笑什么啊,我得问清楚啊。我的交友原则就是,恋爱、已婚的男人不做朋友啊。”

周乘既在她对面听她这话,也觉得很有趣似的,轻笑了声。

“你也笑?”

“不能笑?”他忽而冷漠眉眼地反问她。

岂料曲开颜替他复盘,甚至几分自揭伤疤的没头脑,“不好意思,因为我父母的缘故,我爸就是被最好的朋友撬墙角的。所以,我一向不和有伴侣关系的男人有任何不必要的来往。”

“我住这里。”

“啊?”曲开颜发现这个人的脑回路很跳,或者,他不被你牵着鼻子走。你问他什么,他总有自己的逻辑来应对。

“我说我住在这里,不是来玩的。”

曲开颜左右扭头观望了下,还是有点不信,“你住……这里?”

周乘既瞥一眼她眉飞色舞的疑问,像他那晚无意听她墙角再坦荡出来解释一样,他对于不想纠缠的话题一向直球直给,“嗯。”也不透露自己的家务事,只说些客套的场面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姐要是再后悔,可以通过陈总联系我,我是说,你的帽子。”

曲开颜面上的表情很微妙,悻悻比洋相多一点。

他这哪里是真心想赔她的帽子啊,还搬出他老板来恶心她。“你又没有卖给陈适逢,我找你为什么经过他?”

周乘既片刻的静默,面上不显。

“你叫什么名字?”

“……”

“喂,你都偷听了我那么多家事了……还是名字也和你们陈适逢签保密协议了?”

“姓周。”某人无奈阖阖眼。

有人浅显的骄纵,“周什么?”

周乘既再次垂眸看她,“乘既。”他陈述自己的名字。

“成绩?成绩好的那个成绩?”

“……”本尊目光一凛,“乘除的乘,既然的既。”

大小姐不知道是母语不够好还是脑子不够用,嘴里琢磨了半天,问他,jì然的jì是哪个jì。

周乘既懒得跟她绕,“随便吧。你说成绩好的那个也不是不可以。”

曲开颜突然笑出声,迎着风,逆光的缘故,眯着眼,再想问他什么的时候,被他抢白了,“我可以走了吗,曲小姐?”

原来他知道她姓什么了。

一边的贺冲儿大大的脑袋、满满的疑问,不明白娘娘在和谁说话,只问妈妈,“娘娘还要说多久,我要拉臭臭!”

这回是真的了。疏桐也助攻开颜,“好喽,不要压马路了,实在不行一起吃饭吧。你侄儿要上大号!”

救命。曲开颜闭闭眼,果然,毁灭一个女人的春花秋月只需要一个拉屎屙尿的烦人精孩子。

她阖眼再睁开的一瞬,不妨,与眼前人四目相对。

随即,大小姐有着时时刻刻的急智。她仰仰头,将社死进行到底,问周成绩,“能去你家借个厕所吗?贺冲儿要拉臭臭,他是你上回见到的姜秘书的宝贝大外孙。”

第08章

周某人闻言,没多大的反馈。

就在他启口前,曲开颜两只手手动遮阳在眉睫之上,用一种自我感动的哀怨,夹着嗓音,“说真的,小孩子烦死了,对不对?”

很违和,周乘既实在想起一个小品的经典堵嘴台词:

“你打我两下,你下不去手;

你骂我两句,你张不开嘴。”

……

*

曲开颜今天出门只轻便背了个斜挎胸包。

她一身黑衣的从月洞小桥下来,回头瞧落后几步的主人,周成绩没什么好客的心情,倒也知会她们,“往前走。”

曲开颜不免好奇,“你家住这里,那可真是老土著怪啦。”

“不是。我……同学父母的房子。”周乘既一时惫懒,他纯粹不想过多交代。于是,信口诌了这么个谎。

曲开颜听他这么说,顺势问,“你不是本地人?”她回头看他,说话间干脆后脑勺上前,倒着走。

“嗯。”周乘既才想提醒她,你最好眼睛朝前、看路。

下一秒,果然,有人绊了下,差点跌倒。

大小姐佯装镇定,“哪里人啊?”

“你表姐走过了。”他提醒她。

曲开颜这才扭头过去,喊住疏桐,说话间,他们一齐停在一栋粉墙黛瓦院墙、二层旧式红砖小楼前。

四方中式含括天井庭院的民住房。

房子好不气派,靠近院墙东岸边,里间还种了棵西府海棠和影影绰绰的芭蕉,关不住的春色。

曲开颜刚才听他说不是他自己的房子,这才礼貌再征询一遍,“那我拖家带口的,打扰你,确定可以吗?”

征用的主人率先一步迈上台阶,面上冷淡罢,倒也邀请客人进里。

门楼连门都拆下来了,艳阳日头下,春风拂面,风里有不好闻的味道。曲开颜一脚迈在浅浅的木屑灰上。

主人略微歉仄,说在油门,有点乱,看曲开颜捂着鼻子,再淡漠解释道:“是熟桐油的味道。”

又见姜小姐抱着孩子要借厕所的急,这才领着他们要上楼去,二楼的洗手间是主家兼女宾用,周乘既这一向也没上去过。“一楼的洗手间我刚换的马桶,还不能坐,抱歉。”

贺冲儿的屎尿急,他叫嚣着憋不住了。

周乘既也没见过小孩这阵仗,他一心以为姜小姐有两个孩子,看母亲顾着老大,理所当然地帮她抱妹妹。

疏桐真真愣了下,心想这冷香调的男人好细心。

主人引着借厕所上楼的娘仨到达了阵营处,随即下楼来。

门楼、天井都四下无人。

风里除了有桐油的味道,还有隐约的烟草气。

周乘既本能地抬头,往后阔退几步。在东面二层平台上,果然瞧见有人落拓地端着相机,眺河对岸的风景。那端镜头的手上,还夹着燃燃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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