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天使先生不理解恶魔小姐一连串的疯狂否定，他继续锲而不舍地敲击门板，诚实回答：“我不在上班，我在试图哄你，treasure。”
裹在被窝里企图和男友的语音信箱对话的恶魔小姐：……
很好。
她颤巍巍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床下，两只手并用，拉住身上的棉被，向下拽。
完美成为一只自闭的被窝。
需要多久才能研制出针对天使的失忆药剂——这是恶魔小姐脑子里反复刷屏的唯一想法。
【一小时后】
“她在期待一场婚礼，所以我应该准备一场婚礼。”
“她也提过希望一次求婚，所以我应该准备一次求婚。”
“但是求婚与婚礼的次序我弄不懂，具体如何安排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提出了问题，试图第一时间执行她的愿望。”
“我询问她的语气很平和。”
“我表示无条件接受她的意见。”
从伊甸园紧急赶到人间的拉斐尔干咳一声，拍拍——不，戳戳自己养大的憨憨的肩膀：“所以……？”
——所以，我为什么现在正坐在卧室门口的门垫上，被我女朋友的法阵挡在外面，还没有晚饭吃，只能吃她之前留在桌子上的小点心。
天使先生“啊呜”一口把巧克力布朗尼上点缀的蓝莓扔进嘴里，老老实实地蹲在恶魔小姐卧室门口的门垫上，像只自带落叶与阴影的流浪狗。
补充，七英寸大的流浪狗崽崽。
“我不明白。为什么treasure把我扔在地板上吃蛋糕，还不出来做晚饭？”
拉斐尔：……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人家恼羞成怒之下暴起施法，直接把你扔出房门，反复自我翻滚后，还忙不迭地套上了连环法阵，防止你靠近吗。
两位天使——不，一位天使与一位天使玩偶所面对的，正是一扇普通的房门——只不过，上面叠加着无数繁复字符，缓缓旋转，还不时发出“嗡嗡”振动的法阵。
天使先生叹了口气：“她以前再怎么生气也会给我做晚饭的。”
叫外卖是只有她筋疲力尽才会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她觉得你饿不到？”
拉斐尔看着趴在布朗尼碟子上吃东西的玩偶，忍不住动动手指。
天使先生刚刚发现变小有一个好处：可以毫不顾忌地大吃特吃蛋糕，即便趴在水果块上直接咬，用手抓着吃也没人会叱责他的粗鲁——
就连将他一手养大，反复强调“优雅礼仪”的拉斐尔，此时都顶着正经的表情试图掏出他自己的手机拍照。
4k画质，闪光灯，高聚焦。
天使先生看都没看这家伙老父亲般的迷之表情：“不准拍照，拉斐尔，把耶和华的药给我。”
他把“神之治愈”喊过来，可不是为了向自己所有的兄弟们宣扬自己目前七英寸的大小。
拉斐尔好歹是原初七位里年纪最长的，应该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把调侃玩乐的心情放在一边……
“乌列！乌列！大新闻，快到人间的那个魔窟里来一趟！……不不不，是好事情，好事情，带上你的单反相机，这里有一只七英寸大的……”
天使先生：高估了。
他放下手里的芒果块（刚才这货以白蚁的速度啃完了布朗尼蛋糕，现在的目标是芒果芝士蛋糕），在拽来当餐巾的红格子布上揩揩手，瞄准，抬脚，踹。
“我是叫你来说正事的，拉斐尔。”
你以为跑去玄关，再跳到门把手上给你开门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吗。
老父亲拉斐尔笑眯眯地注视着这个七英寸的小家伙抬腿——哎呀，真可爱，变小之后什么动作都很萌，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撒娇似的，真是令天使怀念……踹人的力度应该也是软绵绵的，怪不得生物圈里最受欢迎的年龄段永远是幼崽期……
“噗哦。”
下一秒，“软绵绵”的力道，让他端庄优雅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即便变成玩偶，天使先生呈几何倍数的武力值依旧没有丝毫消减，他只不过是身体缩小了而已。
能够真正把他当作玩偶拎来拎去，揉来搓去，抱来抱去的，当然也只有天使先生的女朋友——因为他只听女朋友的话，而且根本舍不得对人家下手。
享受到成年天使一脚踹来力度的拉斐尔：……
真是哔——，吾神就不能在把这货变小时把武力值也缩减吗！
他略显狼狈地往后跳了跳，压住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各种扭曲的面部五官——优雅，优雅，镇定——
“知道了，不拍照，不拍照。”
拉斐尔心有余悸，跳着脚又离这只外表可爱的萌萌哒玩偶远了一点：“你说能解除你这个情况的药物吗？我也没有。这是吾神的神力施加后的影响。”
天使先生没动作，他大概猜到了。
“而且，你既然想正经地商量这件事，就应该去喊米迦勒……”
米迦勒可比我严肃负责多了。
天使先生点点头，声音冷淡：“我不能，因为我现在要骂耶和华是狗，而米迦勒上次听到这句话时扬言要跟我决斗。”
拉斐尔：“……”
既然都明白了这一点，就不要去当面惹毛他啊。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我也是效忠于吾神的大天使长……”
“我小时候看见你趁他睡着往茶杯里加脱发剂。”
拉斐尔：“……”
还不是给你出生即冰心的问题吓得。
谁让耶和华当时抖腿说“无偿更换，无保质期”的样子太贱了。
大天使长咳嗽的声音响了一些，试图带过这个不尊重顶头上司的话题：“我这里没有能解开你问题的药剂，吾神也……”
天使先生问：“那条狗在哪？”
拉斐尔权当没听见天使先生对耶和华的昵称：“……我找过去的时候，吾神在一边吃烤肉一边哭，说他可能看不到两天后的太阳了。”
天使先生：……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噫。”
“这是个规定好期限的术法，只有两天后你才能恢复原型……不过，我从吾神那里给你带了一点必需品。”
拉斐尔翻了翻自己的光环空间：“手机，钱包，乳酸菌面包……你工作时没放在光环里的东西，我都帮你拿过来了。”
吾神施法时，大概没办法等比例再变出袖珍手机和袖珍钱币——毕竟这些是人间的东西，上面基本没有可以作媒介用的魔法。
手机。
天使先生吞下最后一块芒果芝士蛋糕，伸出手，抓住了拉斐尔的裤管。
拉斐尔低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抬起的小脸。
“把手机给我，谢谢。”
……啊。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只小恶魔现在藏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了——
一手把孩子带大的奶爸深沉地想：如果他事先不知道这是本人，也会忍不住傻笑拍照再揉搓的。
说真的……
“就一张行不……嘶嘶嘶，别踹！别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