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最顶层那家窗明几净的意大利餐厅……”
天使先生茫然抬头，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显示屏。
恶魔小姐拼命冲他挤眼睛。
去吃饭！去吃饭！去吃饭！
“哦，我还好。”他却说，“我经常陪treasure……经常陪姐姐一起去电影院。”
女朋友很少拼命使眼色给自己看，这通常意味着她非常想要得到某个东西。
这个东西以前可能是限量版的游戏人物手办，需要在漫展排长队才能拿到的本子，漂亮精致的卡通钥匙扣……
哦。
天使先生努力往这个方面去考虑，脑中灵光一闪：电影院最近似乎上映了新的动画电影……呃……罗什么……《罗小黑战记》？
我明白了，女朋友不希望我开口去吃饭，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些魔说想看动画片。
于是银发美女面无表情地搂过焦急的小恶魔，干巴巴强调：“我喜欢看动画片，我想去电影院里看动画电影。”
恶魔小姐脸都憋红了。
【十五分钟后，电影院】
恶魔小姐买了票，发现排在自己后面的达芙妮似乎打算搭讪柜台卖票的小哥，便迅速从柜台走了出来。
银色长发的典雅美人毫无疑问就等在那个地方——贩卖爆米花奶茶的食品专柜。
她幽幽地注视透明玻璃柜里的爆米花，其专注程度看得那位卖爆米花的小哥也红了脸。
恶魔小姐：……可恶！为什么换了个性别而已，吃货这种属性就受欢迎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拉过天使先生的手臂，把他扯到影院大厅的某个角落。
天使先生恋恋不舍地与那一大箱黄油爆米花道别：“怎么了，treasure？”
怎么了？这话应该我来问！
天使先生的目光落到她仍抱在怀里的三重死结购物袋：“影院有存包柜，treasure。”
“我我我知道啦！马上就去存包……不，别打岔，现在是别的事！”恶魔小姐有点心虚，“你刚才为什么在一直玩手机？你很少玩手机的！”
如果不是他一直玩手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就知道她是想去餐厅吃饭了啊？
天使先生眨眨眼睛：“我在确保一份存在手机上的资料。”
“什么资料？”
“史诗级音像资料。”
恶魔小姐：……
她费力想了好一会儿，有些心累地推理出真相：“你又瞒着我保存那些美食制作视频了？”
不。
是可以确保制作出美食的录音。
天使先生脑中再次划过带文豪恶魔小姐执笔的200页小黄文，但这次他没有直接口头提出过分要求，而是珍视地隔着口袋摸摸里面的购物小票。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这个笨蛋……”恶魔小姐焦灼地咬着嘴唇，“我不想再和她们拖延下去了，你待会儿看电影的时候，想办法把达芙妮单独叫出来，行吗？”
“我会用真言惩罚让她听话的，必须要拿到她手里的全部女装照！这件事要一次成功！”
不能再拖了，万一达芙妮她们进一步看出了破绽呢？
天使先生敏锐抓住了重点。
“你带了真言惩罚？那可是稀有药剂，你……”
后者浑然未觉，骄傲地挺起胸脯：“是我结合那些模糊的梦境，自己研发的，高级版真言惩罚！去掉了恶劣的‘被欺骗者会攻击欺骗者’的副作用，现在就是只能导致说谎者瘫软无力的加强版吐真剂啦！”
她还志得意满地炫耀：“真言惩罚堪称几百年来最难还原的魔法药剂，但我不仅将它制作出来了，还做了整整一大锅，并改进了副作用！我是不是超级厉害！”
天使先生：“……”
“你超级厉害。宇宙第一厉害。”他毫不吝啬地向女友献上最高夸赞，并配以节奏的掌声，“乌拉拉。”
恶魔小姐被夸得很高兴，刚才见他玩手机误解自己意思的闷气也瞬间消散。她先是鬼鬼祟祟藏起了自己的三重死结购物袋，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了那瓶小小的金色药剂，炫耀给天使先生看。
但后者钴蓝色的眼睛接触那澄清的金色后，竟然有一瞬间的暗沉。
真言惩罚。
能听见很多美妙话语的美妙试剂，副作用是又会惹她生气。
但是最近女朋友一直在生气，不如……
“小恶魔？你和天使小姐愣在那里干什么呢？”不远处，黛西娅捧着奶茶，有点疑惑地通知，“快准备准备，电影要开场了！”
“嗯，好的，我们这就来！”
天使先生直勾勾地看着恶魔小姐把金色的小瓶子放回手提包，又见她张望着那边的食品柜台，犹豫了片刻，随意将手提包丢向自己怀里。
“我去买点饮料……你想喝什么？柠檬茶可以吗？”
天使先生盯着她的手提包发呆，心里不断挣扎，还是决定说实话：“焦糖。”
“焦糖？呃，又是焦糖奶茶吗，你怎么和我出来时总是要喝甜的……”恶魔小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别老喝奶茶啊，换个口味。”
“不。”天使先生坚定地说，“不会换口味。”
“……你是要对焦糖奶茶宣誓效忠吗？行啦行啦，我知道，把我包看好，我去给你买奶茶……”
宣誓效忠啊。
宣誓效忠之后，自己……还能偷偷拿走她的药剂吗？
天使先生想想手机里的录音，想想她的三重死结购物袋，想想小恶魔信誓旦旦要夺回女装照的决绝。
——哎，算了。
他以“做出赴死决定”的遗憾怅然，默默扣好了她的手提包包扣。
【十五分钟后】
恶魔小姐敢对撒旦发誓，当她刚走进放映厅时，其实并没有怀揣“药倒达芙妮，然后销毁所有照片迅速回家”以外的任何目的。
但灯光灭下，只作用于视觉的幻象魔法消失，一个明显属于雄性的身体在自己旁边的座位坐下，中间共用的那根扶手轻轻一压，搭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时——
很多事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起码，直到这一刻，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恶魔小姐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是我男朋友。
我们在一起看电影。
……是约会吧？
恶魔小姐是个资深宅，饱受各式各样恋爱动画漫画的毒害。这让她十分注重交往的仪式感。因此，交往之后，恶魔小姐计划的第一次约会是模仿现充约会的游乐园之行。
但那天，天使先生迟到了。
之后似乎就没有什么正式约会了……就像他们以前一样，心血来潮的时候一起去好吃的餐馆吃饭，偶尔他会陪自己逛漫展买衣服，来电影院刷《名侦探柯南之永不完结的剧场版》……
他们甚至没买过情侣票，一人一个座位。天使先生的扶手上永远放着爆米花或土豆条，恶魔小姐才是那个暗搓搓耍心眼想碰男朋友手的家伙。
那段时间她挺抑郁的：明明就是交往状态了，却感觉什么都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