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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钧天奏(9)

丹朱发现了这个细微变化,看她一眼,道:“少帝座下有‘宫商角徵羽’五峰,我乃徵峰峰主。”

少帝在天界地位超然,其座下五峰峰主,乃其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实力不俗,难怪能从天上天将自己带出。孔嫀恍然:“宫商角徵羽对应土金木火水,徵属火,莫非前辈认为我资质不错,因此将我救出来,准备收我为徒?”

丹朱道:“这只是缘由之一。最重要的是因为,我也恨天帝。”

孔嫀闻言一怔,对方竟对天帝的恨意这般直言不讳。

丹朱继续道:“天帝要杀你,我却偏偏要救。更何况,你如今必须知道,除了紫上阙,没有地方会收留你。”

孔嫀有些哭笑不得,对方竟是为了与天帝作对才救了她?但她同时也心中清明,丹朱所言不虚,天地虽大,天、人、妖、鬼、魔五界却无她的去处。

丹朱见对方并不反驳,就继续道:“玄鸟含灵,衔火如绛。为师今日就赐你道号灵绛。”说着指向石桌上早已备好的一盏清茶:“还不给为师敬茶。”

灵绛。孔嫀低念这两字,望着眼前执意要收自己为徒的女子,缓缓下跪,举高茶盏:“灵绛拜见师父。”

丹朱接过孔嫀的拜师茶,扯了扯嘴角,想朝孔嫀笑笑,却因太久没有露出过笑容,表情极不自然,最后只道:“很好。”又亲手将孔嫀扶起。

孔嫀站起后,有几分担心地问:“师父,我开罪了天帝,你将我带回去,会不会连累你?”

丹朱一怔,看向孔嫀的眼神深了几分:“你……是个好孩子。不必担心,为师既敢收你为徒,就没有怕被连累一说。”

丹朱又道:“你这御奴链须尽快除掉。”

孔嫀问:“师父有办法取掉么?”

丹朱摇头:“这条御奴链并非普通奴具,而是上古巫族蜚褆氏传下的法宝。我只能暂且封存其力量,叫它不得伤你,若是强行摘取,怕是会伤到你。待回到紫上阙,我自会恳请帝尊为你取下。”

孔嫀微愕:“古巫法宝,祝绥天妃真是看得起我,既如此,玹琏帝尊能取得下来吗?”

丹朱:“这你倒不必担心。祝绥那妖姬虽有几分本事,在帝尊面前却不够看。走吧,你我尽快回紫上阙为好。”

考虑到孔嫀内伤尚未痊愈,丹朱放出一把碧虚梭,载上孔嫀连夜赶路。

紫上阙不属于五大天域任何一域,在天上天之东,仿佛一叶轻舟若即若离漂浮在外,并不及各大天域的辽阔,人也不多。

在苍穹初亮的时候,孔嫀就随丹朱进入了紫上阙的领域。

依旧是迷雾隐现,只见丹朱轻轻拂袖,迷雾便如流水般向两边分开,现出一片清明景象。

孔嫀这才知道在天界的至东方,竟存在着如此壮阔美丽的紫色云海,紫气氤氲,蔚然飞腾,成群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过天际,一片苍山玉阙浮现在翻滚的紫海之上,披着叆叇晨光,别有一股疏朗缥缈之意。

“好美啊!好浓郁的紫气!”

“正是,紫气乃是最滋养元灵和法身的天地之气,你在紫上阙修行,必然倍功于别处。”

孔嫀觉得奇怪:“诸天以紫气为贵,以天帝的唯我独尊,怎会允许他以外的人居住紫宫?”

丹朱又带上了讽刺的冷笑:“帝尊自然比天帝更配住这里。”

第5章 曾相见

待飞得近些,丹朱特意令碧虚梭高高飞起,孔嫀便看见那峰群中心有一口焰火蒸腾的火渊,纵横数十里,火光妖艳,火渊外围绕着八座奇峰,状若花瓣将火渊环绕,整片峰群就如一朵怒放的奇花,植根在飘摇起落的紫云海中。

丹朱对孔嫀道:“火渊周围八峰,分别是大小骊峰、‘宫商角徵羽’五峰与惕峰。大骊峰上是正殿令彰殿,令彰殿乃帝尊起居、议事及接见客人所用;小骊峰上则是奉先殿、藏经阁、长老阁、执律殿;五音峰由各峰峰主坐镇,引导弟子修行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中的一脉;惕峰上是明灯殿与演武广场,明灯殿乃授课所用,演武广场为典礼、集会、武技考校等所用。记住了吗?”

孔嫀道:“弟子记住了。”

“而那火渊,其实是个火阵,那火乃是无明极火,除了浑元道体和凤凰之身,哪怕真仙沾上,也是神形俱碎,灰飞烟灭。”

孔嫀咋舌:“竟这样可怕,但世间已无凤凰,据闻浑元道体历来不世出,如今也只得帝尊一人。那岂非仅有帝尊一人不惧那火焰?”

“不错。帝尊就住在那阵中。”

“大骊峰不是有帝尊的寝殿么?帝尊为何要弃令彰殿不居,住在那与世隔绝的火阵中。”

“这我就不知了,许是为砥砺修行,又许是别的原因。”

丹朱说着已领孔嫀往火阵外降落。

“其他事宜,为师会安排人为你细说。走,先随为师去拜见帝尊。”

“好。”

先前离得远倒不觉得,孔嫀此刻临近,发现那火焰自渊中冲天而起,金色符文隐隐流动,万千火舌张牙舞爪,升腾冲举,似欲冲破火阵的束缚,实是十分骇人。

幸而火阵周围环绕着蕴含至阴之力的玄元冰台,台宽五丈,高一丈,将火阵的热潮隔绝在内。

丹朱停在离冰台稍远的地方,拉着孔嫀朝那冰台恭敬地单膝而跪,以破空之力高声道:“徵峰峰主丹朱回归紫上阙,有要事禀报,还望帝尊现身一见。”

只过了片刻,汹涌的烈焰如有灵性般朝两旁分开,形如拱门,一道素影,就从其中走出。

孔嫀想到要见的是名动天界的少帝玹琏,忍不住好奇抬头,初时绯火氤氲,瞧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恍若踏着浩渺天光而来,直到那身影完全走到冰台边缘,孔嫀才看了清楚。

一见惊鸿。

孔嫀连呼吸也屏住。

这位少帝生着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即使不笑,也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然而,一旦细看,便会发现那双瞳仁深处的冷冽。他随意披着一袭霜雪似的白衣,腰间垂着紫色缯佩,额心契刻朱红法印,清雅俊秀,容颜盛极,恍若日月华辉。

饶是孔雀一族以美色著称,孔嫀自幼被美人环绕,又连遭变故心如枯槁,此刻仍是情不自禁以目相随。

男子就那般风姿绝俗又清冷如斯地立在冰台之上,素衣鸦发被身后火浪激得翩然飞舞,宛如极峰之巅的一片孤云,又仿若沧海尽头遥不可及的寒月,他看着丹朱师徒二人,眼中却并没有映出两人身影,一如数百年来他远远旁观那片华美升平的天界。

孔嫀感到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和丹朱膝盖托起,就跟着师父立起身子,仍是不敢稍动。

丹朱忙道:“启禀帝尊,属下因外出寻找继任者,懈怠了百年宗务,稍后属下会去执律殿领罚,并将百年来所获宝物,尽数贡献宗门。”

孔嫀这才知晓,丹朱竟有百年之久没回过这紫上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