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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钧天奏(41)

孔嫀拉着裙子,在对方面前转了一圈。

玹琏慢慢回过神,道:“嗯,很好。”

随即才离开。

孔嫀回到屋里,触碰着身上的衣物,也静不下心参悟,就决定开始做衣裳。孔嫀想了想,帝尊穿过的衣色不是紫就是白,她想给他做件黑色的,正好她有黑色的衣料,原是以前为她父亲买的。

她裁裁剪剪,又开始认真缝制,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连门都未打开过,直到听见敲门声响起。

“谁呀?来了。”难道是煊姑?

孔嫀曲着双腿,正背靠引枕坐在榻上绣襟饰,闻声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男子一身玄黑扬朱的锦袍,襟口露出白色中单,月光下眉眼如画。

“隐澜哥哥?”有了上回的经验,孔嫀这次倒没惊吓,却仍是立即将他让进屋:“快进来。”

“你先坐着。”孔嫀指指桌旁的椅子,跑进隔间给墨隐澜泡茶。

孔嫀的声音从绯纱隔扇后传出来:“隐澜哥哥,上回你过来,我都忘记招待你茶水了。我今天给你沏的茶叫薄暮白岚,师姐自己种的。我那天一尝,就知道你会喜欢,赶紧给捎回来了。”

她絮絮说完,却意外地没有听到墨隐澜的回应。

等孔嫀有些疑惑地端着茶回来,却见墨隐澜坐在榻前,伸手略略拎起那件缝了一半的黑色袍子,似在打量。

孔嫀将茶盏放到桌上,走到他近前,想要将衣服拿过来,对方却避开了她的手。

“男人的衣服……”墨隐澜看向她:“给寻叔做的?”

孔嫀下意识摇摇头。

“那是给我的?”

孔嫀有些踌躇,又摇摇头。

墨隐澜静静看着孔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才问:“那你给谁做的?”

孔嫀:“给……”

孔嫀不大敢说。从小,她的父亲和墨隐澜就管她极严。在画厘山,除了她的族亲和墨隐澜,就没有一个男人或是雄鸟接近她。或者说,但凡对孔嫀有那么一点想法的,都被孔寻和墨隐澜给掐灭了。

孔嫀对这些管束原也不在意,但那是因为,她那时并无喜欢的人。但现下却不同了,她已经察觉,自己有那么一些喜欢帝尊。这时候若再有人制止,她的感觉自然就有变化。

因此,她不大喜欢墨隐澜此刻的样子,他那样的眼神,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

尽管孔嫀心里不服气,却不敢说出“帝尊”两个字。因为她知道,不管怎样,隐澜哥哥总是为着她好。

她就主动转移话题:“怎样啊?隐澜哥哥,是不是你喜欢的茶?”

墨隐澜慢慢说:“你连我喜欢喝什么样的茶都知道……”后面似还有话,却又顿住。

孔嫀狗腿道:“那当然,我多了解你!”

墨隐澜注视着孔嫀,轻轻牵起唇角。

孔嫀见墨隐澜笑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见天色已有些晚,墨隐澜没有多逗留,也不要她送,就这样从她面前骤起的空气流波中消失。

孔嫀这才抓过桌上的衣裳,继续又开始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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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孔嫀收到重峨的召令,立即到了令彰殿。

待五人齐了,重峨方道:“帝尊让我叫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事。天上天向各天域广发诏帖,万年一次的朝圣会,将在半年后,也就是明年初春举行,届时邀天界中所有仙门仙族的仙首与重要门人赴宴。”

离钲甚少关心武道外的事,以他的年纪更不可能参加过,就问:“朝圣会?有何来历?”

重峨就道:“朝圣会算是天界最隆重的节会,其实也就是天后的万岁寿辰。此回是天后十一万岁的寿辰,届时众仙朝见天后,为天后贺寿祈福,以彰天上天权威。而天后也会赐下固灵圣露,助众仙增进法力,以示天后的造化慈心,算是宾主尽欢。”

离钲轻轻挑眉:“固灵圣露颇为难得,赴宴的都派发?天上天可真是大手笔。”

重峨:“毕竟万年才一次,对天上天来说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孔嫀闻言也问:“既是天界最重要的节庆,又为了彰显天上天威势,那为何不以天帝的生辰为节日,而要以天后的生辰呢?”

重峨解释:“这个……据说天帝和天后曾经感情深笃。”

“哦。”孔嫀应道。

流汐接过话来:“是啊,据说从前天帝为了昭示他与天后的爱情,就以天后之名立了朝圣会。谁知就在三千多年前,天帝迷上了祝绥天妃,对其盛宠有加的同时就冷落了天后。怄得天后一夜苍老,连头发都白了,自此常年闭门幽居,不再过问天上天的事务。祝绥天妃从此恩宠不衰,大权独揽。其实外界都在传今次的朝圣会恐怕是不会办了,谁知还是要办!”

孔嫀点点头,追问道:“可是,天后之前不是生了个太子夭折了吗,辰绾天女也才千余岁,如果天帝专宠祝绥天妃,怎么祝绥天妃未曾有孕,而天后却连生两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据我推测这缘由呢。”流汐娓娓道来:“众所周知,受天道所限,天界之人既已有漫长生命,在子息上就格外艰难,甚至可说孕育后代是有损母体的。天后从前是天帝唯一的女人,自然不愿自损仙体来生子。而祝绥天妃的出现,却让天后危机顿生,她肯定跟天帝建立了契约,必须等她生下几个子女后,祝绥天妃才能有孕。毕竟天后与天帝共治天界几万年,天界的秘密,以及天帝的秘密,天后都应当比天妃掌握得更多。天帝一番权衡之后,肯定只能答应天后了。”

连这样的秘辛,都能被她一环一环推测出来?

离钲听得懵了,大师兄一句话概括的事,流汐竟洋洋洒洒扩展出这样多篇幅,说话还不带喘气,果然,女人对于这些事关爱恨情仇的小道消息,总是比男人更热衷。

千莳心下疑惑,天后曾因情绪低落而一夜白发吗,这怕是根据人间的戏本加工润色过吧,这可不符合天界中人的功体体质,除非是中了毒。

重峨看着以一副高冷神情普及天帝八卦的流汐,动了动唇,又无声合拢。

“师姐说得很有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其中异常了。”只有孔嫀听后认真点头,颇为认同流汐的猜测。

重峨、离钲、千莳互看一眼,也难怪流汐与灵绛感情如此投契,自灵绛来了之后,流汐也的确是变得生动鲜活了许多。

也许,从前流汐对着帝尊和他们仨,的确是有些被压抑了本性……

离钲看着流汐,终于说了出来:“师姐,我觉得你都可以去人界说书了。”

流汐瞥他一眼,不理睬,只顾着孔嫀:“由此可见男子终究不可靠。小师妹,师姐比男子可靠得多,你可记住了。”说着拉住孔嫀的手。

孔嫀原想说帝尊与两位师兄其实还是很可靠的,但想到师姐说的应该是作为情人的男子,也就反握住她:“我明白的,师姐。”

重峨三人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幕,都觉眼前光灿如炬,眼仁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