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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钧天奏(34)

重峨满面黑云,流汐也是难得这样酩酊大醉。

待看清玹琏身边的另一人,流汐却是一呆,随即转向千莳,道:“师姐,快起来!师姐,你的释尊来了!”

她原就吼得大声,在列的又都是耳辨纤毫之人,自然一字不差听得清楚。

你的释尊?

重峨无奈地轻揉眉心,看一眼还算面色如常的帝尊和释尊。

玹琏:“叫释尊见笑了。”

明谛:“哪里。流汐峰主性情挚真。”

想来也只有释尊才会用性情挚真来形容流汐这酒癫子。重峨立即唤过随侍弟子:“叫人熬些醒酒汤,再找三名女弟子照看几位峰主。”

角峰的女弟子迅速赶至,将孔嫀等人搀扶进风雨四时荫。

重峨看着离钲道:“帝尊,令彰殿已备好房间供释尊休息,你看?”

玹琏道:“你将离钲送回商峰,我带释尊前去。”

“是。我稍后过来。”

玹琏与明谛在令彰殿夜谈至丑时方散,他亲自引了明谛到客房,才回到火阵。

玹琏的脚步停在黍梦居前,过一会儿,终是提步走了进去。

寝榻上的少女枕臂侧卧着,纱衣袅娜,墨发泽润,嘟起的娇艳嘴唇明明诱人至极,整个人看起来却一团孩子气。

孔嫀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属于玹琏的地方。

玄元冰的寒气太盛,特别是在夜里,令孔嫀的身体不住轻颤。

极低的叹息漫过屋内,她醉成这样,知道摸进他的黍梦居,却不知运起内气抵御寒气护体。

玹琏侧身坐在榻沿,掌心凝出暖流,覆在孔嫀的足踝为她驱寒,暖流瞬间游走在少女全身。

出其不意的,孔嫀这时张开了眼。

她眨了眨眼,端详玹琏片刻,竟手脚并用爬过宽敞的寝榻,跌跌撞撞想扒上对方肩膀。

“帝尊,你又到我梦里来了。”

他轻轻推开孔嫀,对方却锲而不舍又缠过来。

孔嫀从前喝醉过几次,玹琏也算有应付她醉酒的经验,他知道孔嫀正是喝了醒酒汤后半醉半醒之时,这时最是难缠。

“你昨天还让我抱,今天怎么就不让了!”孔嫀委屈得快哭了。

玹琏更委屈,他昨天何时让她抱过。

孔嫀将脸贴在玹琏肩上,仿佛他是溺水救命的浮木,呜咽声渐渐高起来:“爹亲,爹亲,我好想你,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们……”

玹琏正握着孔嫀手臂要将她带离自己,闻言微顿,入耳的泣诉过于悲怆无助,他缓缓垂下手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宣泄。

这一晚,孔嫀梦里忽而是白梅雪地中的寂寂白影,忽而是父亲温和唤着自己嫀嫀的样子,下一刻又有漫天大火染红了长天,她仿佛看见玹琏一身是血从火焰中不见……

难免又是一通混乱颠倒的倾诉吐露求安慰。

她后来又看见墨隐澜从一片风卷琼英中消失了身影……

“隐澜哥哥。”

又一个名字从孔嫀口中道出,玹琏睫毛轻颤,侧首避开孔嫀凑过来的脸,看不清神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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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孔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火宵阁柔软的大床上,她捶了捶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头好痛,哎,昨晚到底喝了多少?”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醉得七荤八素的离钲猜拳输了,被罚表演剑舞,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连如何回徵峰的也不知道。

孔嫀下床来,决定去找罪魁祸首的流汐师姐。

推开门,就见煊轻候在门外。

“煊姑。”孔嫀有些心虚,她感觉自己身上还飘荡着酒味。

煊轻倒是没说什么,只道:“峰主,释尊来紫上阙作客了,帝尊请各位峰主都去令彰殿。”

“啊?释尊来了?好的,我这就过去。”

孔嫀急冲冲就往大骊峰赶,恩人到来,她得赶紧过去相见。

到了令彰殿,孔嫀见几位峰主都到了,连分明醉得更厉害的离钲也到了,忙上前行礼:“灵绛见过帝尊,释尊。”

玹琏:“坐吧。”

孔嫀规规矩矩坐在流汐身边。

见她落座,释尊道:“灵绛近来可好?”

孔嫀忙答:“我很好。因为释尊给了我法谕,我现在也能和族人联系了,大家都很好,多谢释尊。”

明谛微笑点点头。

孔嫀想起千莳听到释尊时不寻常的反应,立刻看向了千莳。

只见千莳师姐眼观鼻,鼻观心,犹如一截美丽的木头桩子,不动也不语,甚至连眼睛也没有抬。

可孔嫀明明记得,她那时提到释尊,眼底脸庞的光彩简直明艳动人得令人眩目。

而释尊,大都在与帝尊他们说话,并没有与师姐说一句话,也没有多看师姐一眼,好像师姐的存在,与自己和流汐没有任何不同。

孔嫀不甘心,她认真观察释尊的神色,想看他到底会不会不经意看看千莳,可释尊突然环视一周,目光掠过她时,孔嫀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立刻左顾右盼。

明谛道:“帝尊,我今日申时回诸虚天,不知灵绛可要同去看看孔雀王?”

孔嫀立即坐直身体看着玹琏:“帝尊?”

玹琏颔首:“好。”

孔嫀面上立刻绽出笑意。

这时有弟子给明谛加了茶,玹琏道:“释尊喜喝今天的茶,千莳去角峰命人再摘些给释尊带走。”

“是。”千莳站起身。

流汐却突然道:“帝尊,角峰种的好茶不少,不如请释尊与师姐同去,多选几种,也是紫上阙的心意。”

听了这话,千莳怔了怔。

玹琏如何不知流汐打的什么主意,他看向明谛:“释尊以为如何?”

明谛合掌:“恭敬不如从命。”

千莳侧身请释尊先行,随后跟去。

千莳与明谛的身影都远远地看不见了,孔嫀和流汐这才将一直偏着目送他们的脑袋转回来,转过头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帝尊,重峨,离钲,三个人都正凝目看着她俩,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玹琏端过自己的茶盏拨了拨,低头不语。

重峨也收回了视线,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敲。

离钲却是用目光上下扫她二人:“你们两个的眼珠子都快粘到释尊脸上了,嫌不嫌丢人?”

孔嫀连忙解释:“我是帮师……”孔嫀又想了想,还是将“帮师姐看的”这句话吞了回去。“我……”声音渐小下去。

流汐皮厚,只仰头看大殿上空错珠绘彩的藻井,作充耳不闻。

还是玹琏发了话:“就是叫大家过来拜见一下释尊,没别的事,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流汐和孔嫀对视一眼,两个?应该是指她俩吧。便双双站起:“是,帝尊。”而后相携而去。

玹琏翻着太微天几个仙门送来的呈函,突然道:“离钲,你也同灵绛去一趟诸虚天,借几卷佛经回来。”

离钲本能地答:“是!”转念一想,又愣了愣。

倒是重峨,看了玹琏一眼。

待明谛从角峰回来与玹琏对弈之时,离钲忍不住悄声问重峨:“大师兄,帝尊叫我去借佛经,可帝尊身为道尊,借佛经来做什么?而且灵绛不是本就要去诸虚天,为何不让她顺道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