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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钧天奏(11)

后方弟子则分作五队,各队弟子穿戴一式道袍与法冠,皆是以雪白或玄黑为底,唯有法冠珠饰、襟领肩绣、袖边与下裳摆边几处是各峰一色,以区别出五峰,淡雅又别致。例如角属木,角峰弟子的衣衫便是雪白底间岔绿色。

而各队之前皆有一人越众独立,衣饰更为精巧,正是峰主继任人。

孔嫀观察各峰弟子不过是瞬间的事,那水蓝纱衣的羽峰峰主十分热情,率先招呼:“丹朱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丹朱瞥对方一眼,语带嘲讽:“我昨日到执律殿受刑之事,四位不都知道了么,现下装什么惊喜?”

蓝衣女子面色微白,有些委屈,这个师姐的做派,仍是这般泼辣不留情面。

一旁黑金之衣的男子为其抱不平道:“何必与有些不进油盐之人废话。”

孔嫀见状,才知丹朱与同/修的关系并不好。她以为以丹朱性格定会反击,谁知丹朱竟似什么也没听见,径自朝自己介绍:

“灵绛你看,那边着赭衣那位,乃宫峰之主苍峣仙君,修土系功法;着黑金衣,脸色不好的乃是商峰之主,常钧仙君,修金系功法;着青衣那位,乃是你素蘅师伯,角峰之主,修木系功法;着蓝衣的是羽峰之主,净涓仙君,修水系功法。”

四峰峰主早就注意到孔嫀,此刻见到丹朱的言行,心下更是有所猜测。

苍峣仙君就问:“丹朱师妹,这个孩子是?”

丹朱对苍峣比对常钧和净涓尊重些,道:“我的亲传徒儿,灵绛,亦是我徵峰下任峰主,我特地带她回来参加传法大典。”

丹朱一语激起千层浪。四峰峰主连连蹙眉,仔细打量灵绛,下方的五峰弟子更是三三两两悄声议论起来。

净涓先道:“师姐,我们不知你在外收了徒儿,早为徵峰定下一名继任弟子,道号玉炽,是难得一见的火灵之体。”

丹朱眼神变得锐利:“净涓,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我徵峰的继任人,何时轮到你做主?”

“师姐误会,这样的大事小妹哪能做主。”净涓解释:“只因你不在的这些年,徵峰后继艰难,辰绾天女便千挑万选,帮忙寻到这么个资质绝佳的弟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丹朱见她抬出轩辕辰绾的名号压自己,唇边讽刺更甚。孔嫀则眼神微闪。

丹朱哼笑:“我也不妨直说,我这徒儿已得了帝尊首肯,就待帝尊驾临后见分晓吧。”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愣,帝尊也是初见这女孩吧,怎么可能就认可?大家均不相信,那就定是丹朱信口胡诌了,就不怕稍后帝尊到了揭穿谎言更难堪?四周看向丹朱的目光愈发微妙。

苍峣见丹朱周身散发着他人勿近的冷硬气息,摇摇头,这里是她的家呀。想了想转圜道:“丹朱师妹,不如你看一看玉炽,说不定投你的缘呢。”

“对呀。”净涓忙朝徵峰队列前的少女招手:“玉炽,还不过来拜见你师父。”

那女孩面若新玉,发间垂着数缕玺彩珠,随着柔顺的黑发披拂在身后。她走上前朝着丹朱行跪礼,嗓音里压抑着激动和紧张:“徒儿玉炽,拜见师父。”

丹朱挥出气劲,将拜倒的少女托起,摆明不愿受她这大礼。

玉炽顿时面容煞白:“师父?”

丹朱声音平淡:“你的一身功法非我所授,我不愿夺人之功,也不想再收弟子。下任徵峰峰主已定,我不会改变主意。”

玉炽浑身一颤,急得再次跪倒在地:“求师父收下弟子。虽然师父未亲自指点弟子,但弟子所学皆来自徵峰玄火玉简,乃是本峰正统。弟子到紫上阙的数十年来,勤加修炼,惟恐落于其他四峰同/修之后,给师父和徵峰丢脸。”说到后面已声音哽咽,泫然欲泪,十分惹人同情。

众人皆为玉炽感到惋惜,尤其徵峰数名追随玉炽已久的弟子更是激愤,若非慑于门规,早已挺身为玉炽声援。

孔嫀见此情景,实觉十分尴尬。

丹朱不为所动:“你诚心可嘉,但先起来说话。”

玉炽含泪不语,轻轻摇头。

“你这般行事,岂非是在逼迫我做决定。”丹朱语速变缓,带上几分不悦。

玉炽心下一惊,没料到这位峰主竟比传言中更为喜怒无常:“弟子不敢。”言罢,只得起身。

孔嫀看着玉炽的失落之色,也颇不是滋味。这女孩原是徵峰峰主人选,却因她的到来平白生出变数。其实她只求有一方寄身之地,并不想做什么峰主,但丹朱有令在前,她也不能拆师父的台。

常钧这时道:“丹朱,看来你是准备一意孤行?”他面容刚硬如刀劈斧凿,配上不苟言笑的肃穆气息,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丹朱嗤道:“按照宗门规矩,我徵峰的继任者,本就由我来定。

常钧:“你这时来提宗门规矩,未免太晚了些。若非你动辄消失百年,哪有今日之事。所谓言传身教,我们还担心你教出来的徒弟学得你这般不负责任!”

丹朱面色陡沉,一字一顿道:“常钧,你莫要欺人太甚。”说着右腕翻动,掌心聚出一片排山倒海的炎气,直袭常钧:“我徵峰之事,与你无关!”

常钧身形不动,只见虚空中现出一只金色巨掌幻影,凌空一抓,堪堪接下对方的攻击。

这两人过招声势虽大,却不过瞬息。五峰弟子不想这两位峰主竟在大典之前大打出手,皆是呆住,孔嫀更是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丹朱有损。苍峣不住皱眉。那一直未开过口的素蘅仙君更是沉声道:“常钧师兄,丹朱,你二人要比划也要分场合。”

势如水火之际,素蘅看向天际,道:“帝尊到了。”

丹朱和常钧立时收手,朝火阵方向望去。

一束流光以极快之速而来,停在演武广场上方,玹琏在半空现身,飘然降落于云台。

今日的玹琏戴着缕银冠,一身白锦底衫外罩浅紫色重绡的道衣,襟带迎风飘动,丰姿昳丽如神。只是,华裳也敛不去男子周身的清冷,愈发衬得其澄然若天高,皎然如玄月。

孔嫀发现,若说玹琏昨日给人之感仅是疏离,那么现在就是全然的高不可攀。对方仅是沉默立于云台上,与生俱来的高贵就如清辉泻地,让人不自觉地就要顶礼膜拜。唯一不变的,唯有那双幽如子夜的眼眸。

场中众人跪作一片,齐声道:“拜见帝尊。”

玹琏落座:“都起罢。”

众人站起后,玹琏看向丹朱与常钧,声如敲冰戛玉:“仪式结束后,你二人自行前往守心崖思过百年。”

众弟子皆是一凛,凡到守心崖思过者,没有自由,也不允许人探视,形同囚狱,且其上有罡风肆虐,摧人体肤,思过百年,就相当于囚禁百年,同时受百年罡风摧折之苦。

丹朱和常钧已尽收之前凌人气势,没有一丝不服,双双低头道:“是,帝尊。”

苍峣看向玹琏:“帝尊既至,那传法大典是否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