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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19)

褚慈一声不吭地紧跟在我身后,经过狭窄的拐角,踏过积在街边的泥水。

在接近老树的时候,我便喊了起来,却没人回应,当时我几乎要哭出来。我推门进去,看到姑姑倒在地上,那困住骨灰盅的墨斗线已经断尽。

后来我跟在人群中看着姑姑下了棺,然后被埋在了土里。不到半月,我就失去了两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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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慈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说出聂红淑这个名字,她沉默了许久,才挤出声音:“她没有死?”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姑姑当时的确已经断了气,我和褚慈眼睁睁看着她下了葬。可如果她并没有死,那这些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实在想不通,也许这一切都和那个骨灰盅有关。

“我让人去准备点东西。”褚慈说完就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无非是让对方备些式盘、桃木钉、分魂针、符箓以及符水之类的东西。

闫小燕和送东西来的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她刚下车就迈开腿朝我跑过来,乐呵呵地说:“老板,这次工资怎么算?”小姑娘扎了个蝎子辫,穿得凉快得很。

我说:“你眼里就装着钱了?”我瞥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她脸色有些发青,唇色也淡得毫无血色,一副重病的样子,偏偏她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

闫小燕嘿嘿笑着,说道:“我眼里除了钱还有老板你啊。”

褚慈拿到东西之后,那人就走了。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面比手掌还要大一些的铜面红纹式盘,她转了转手里的式盘,说道:“我知道地方了。”

我朝她手里的式盘看了过去,心想这小玩意做得还挺精致的,价钱肯定不低。盘面所指方向清楚易懂,不需深究便能将其读出来。我朝盘面所指方向看了过去,说道:“既然小燕已经来了,那我们就走吧。”

褚慈这才朝闫小燕看了一眼,神情中似乎有些疑惑,实在古怪得很。

闫小燕愣了一瞬,语无伦次地说着:“你……我……怎么了?”

我不由笑了一声,开口给她解了围:“燕子,这位是褚慈。”

闫小燕把鬓边的发绕到耳后,连忙尴尬地笑着说道:“褚老板,多多指教。”

褚慈朝她点了点头,话也不说一句,气氛尴尬得很。我知道她向来话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委屈了闫小燕了。

闫小燕偶尔朝褚慈瞄一眼,缩了缩脖子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褚老板有点吓人。”说完她便搓了搓手。明明离入冬还远,她却一副冷得不行的模样。

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闫小燕长着一双阴阳眼,体寒是常有的事。然而在我们去壮乡的路上,她忽然捂起肚子浑身抖得厉害。

车摇晃得厉害,闫小燕没坐稳,捂着肚子这撞一下那撞一下的。我坐在一旁看不下去,就把她拉住了,问道:“生理期?”

闫小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咬牙说道:“才不是!”

我听着她短促地啊了一声,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我又问:“吃坏肚子了?”

闫小燕没说话,坐在前面的褚慈却转过头来,皱眉盯着闫小燕看了好一会,忽然说道:“她被下了东西。”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闫小燕好一会,然后才问道:“什么东西?”

褚慈转身侧坐着,倾身抓住了闫小燕的手,在她的指头上按了按,说道:“说不清,壮乡的东西。”

车猛地颠了一下,闫小燕手一僵,手上透出青白的颜色,她问道:“那怎么办?”

我沉默着想了一会,按闫小燕这性子,没可能会在来的路上招惹上什么人,除非是有人存心想阻止我们去壮乡,又或许是,他本意就想引我们去壮乡。我不由背上一凉,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人得有多大能耐,才能算出我们之中多了一个闫小燕。闫小燕在我们三人中的确略显弱势,那人如果要下手,确实会首选闫小燕。

褚慈松开了闫小燕的手,对司机说道:“去最近的医院。”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壮族的东西我们了解得不多,照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应该先去医院看看,不过想来也是徒劳。

对于“蛊”这玩意,提及它,世人多会想到苗蛊,其实不然,壮族也有这玩意。

我想不通褚慈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仅靠看一眼就知道闫小燕是被下了东西。

到医院的时候,褚慈去挂号,而我陪着闫小燕坐在靠墙那一排凉飕飕长椅上。

闫小燕难受得很,嘴唇都要被咬出血来,她抬头看向我,挤出笑说:“老板,我这算不算工伤,能报销不?”

都到这时候,闫小燕还能想到钱,我简直哭笑不得,说道:“算,怎么能不算。”

闫小燕这才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苍白着脸笑得,一会又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老板,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女的……”她抬头指了指在远处排队的褚慈。

我朝褚慈看了过去,说道:“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

闫小燕哦了一声:“青梅青梅啊。”她托着下颚,又说:“这人长得真好看,就是话太少了,感觉阴森森的。”

我调侃说:“我不也好看么,可你从没夸过我。说实话我已经有十来年没见过她了。她以前脸上长了三颗连痣,就在耳朵前面。”

闫小燕认真听着,问道:“啊,没注意,然后呢?”

我继续说道:“脸上无善痣,有三痣相连的人一生命途多变,鬼秘莫测。现在没看到了,想必是弄掉了。”

“还能这样?”闫小燕有些惊讶,说完她就忽然弯起腰往后一缩,疼得龇牙咧嘴的。

褚慈挂号回来,就看到我坐在靠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闫小燕的后背,她说道:“走了。”

我点头说:“那好。”

闫小燕抬起头,欲哭无泪地说:“我好像有点走不动。”话虽然这么说,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几秒一步地走着。

那医生听了闫小燕的描述,深思了许久,最后手一挥让我们去做几个检查。

几个检查下来,仍然连个结果也没有。后来我们出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吹了一会风。

褚慈皱着眉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车辆,说道:“还是得去壮乡,不能拖太久了。”

闫小燕缩了缩脖子:“我不想死在路上。”

听了褚慈的话,我想也是,不去壮乡根本解不了闫小燕身上的东西。我搀着闫小燕,说道:“要不我背你?”

闫小燕白着一张脸,瞪大了眼一副惊恐的样子,她摆摆手说:“不不,你别是傻了,你这身板还背人?”

第13章 离魂之痛

天有些阴,风吹得遍山的树沙沙作响。

我们跟在一个当地人身后,贴近山体缓慢地朝上走着。

那是个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男人的穿着与我们平时穿的没有多大差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壮民,他转过头对我们说:“村里人的饮食起居和汉人无差,你们不用过多地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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