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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入门到精通的开荒生活(268)+番外

他忽然明白过来,海木兰这是联手李寸心给他设了个阳谋啊。

打?怎么打?村民们已然习惯了现在的这个格局,接受了现在的生活状态,要他们又来拼命,谁愿意,他们招得到多少人?不说桑梓村和巴冬村现在防他们防得有多严,就说真招到了人,第一次就打不过,第二次更加艰难,‘一鼓作气,再而衰’已经输了一次了,还没开始打,心里就弱了对面一截,哪还有气势。而且村子里仅剩的一些火药全放在了关押俘虏的地方,一旦他们敢劫狱,那就是直接将所有俘虏往地府里推。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任由海木兰和李寸心将他的人给办了,那就将支持他的人的心给伤了,以后谁还信得过他,谁还跟他。

要说这丘世新和伍东溪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互补,一人做事无所顾忌、横冲直撞,一人做事谨小慎微、瞻前顾后。

伍东溪便如此犹犹豫豫,直到了桑梓村和巴冬村离村当天,也是枪/决那二十九人的日子。

他仍未拿定主意,但其实到了这一步,没拿定主意已经等同于什么都不做了,他望着被推上广场中央那高台的一干人,他知道,自己输了。

桑梓村和巴冬村的人没有阻止人来观看,相反,他们让人来台下看。人潮围在高台下两侧,海木兰带着一部分村民帮着桑梓村和巴冬村的人在道路上维持着秩序,把人群抵开,留出一条走道。

高台位置有限,二十九人分了三队,高台上已经站了十名桑梓村的村民,手里的燧发/枪已经上好了弹药,他们看向被推上前来,或架上前来的犯人,眼里闪烁寒光,那模样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冷酷。

许印和颜柏玉在高台上,于木阳和王燃在台阶下,巴冬带着人守着牢房,提防有人趁着这时候闹事。

人群之中没有李寸心的身影,众人没打算让李寸心来,许印几个人都知道李寸心不太喜欢看这种场面,有人因她而死,会成为一份她肩上的压力,然而在冲突无法避免,这场争斗必须以性命为终结时,至少不要让她看到这血腥的画面。

第一队的人已然全部压上高台,面朝着人群跪下。在通往卫生院的那条街道上,过来两个人。

颜柏玉叫道:“许叔。”

许印抬手拦停了准备开枪的村民。

李寸心没用拐杖,走得很慢,夏晴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许印和颜柏玉对视一眼,颜柏玉下了台阶,朝李寸心迎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赵医生那儿休息么,这处决一会儿就结束了,我们之后就要返程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李寸心向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她上了高台。

夏晴凑上前来,低声道:“柏玉姐,你怎么不把她劝回去,她这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万一看了这不干净的东西晚上回去做噩梦怎么办。”反正她是劝不动人的,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才行。

颜柏玉已然意识到什么,看向高台,神情变得难过莫名。

许印说道:“寸心,这里有我和柏玉看着就够了,不会出什么差错,还是说,你还有什么话要在这个里说,那我们先等......”

李寸心说道:“许叔,给我一杆枪。”

许印忽然明白她要做什么,忙道:“这些事有村民来做,你不用——”

“许叔。”李寸心看向许印,语气不容置喙。

许印愣了好久,那双眉头深深敛起,在桑梓村村民不解的目光中默然取下背上的枪,递给了李寸心。

枪/决的处置是他和柏玉巴冬他们商议的,枪决的名单是他们定下的,行刑的人自有村民们,即使遇上这样的事,他们仍然希望李寸心的手是干净的。

但是李寸心跨过了他们围起来的风平浪静和和美美的世界,接过了枪。

她是一个仁慈到怯弱的人,曾经就连收纳了太史桓的同伴,只赶走太史桓一人,可能会让他因此葬身荒野,也会让她倍感压力,受尽良心的谴责。

现在,她要自己来枪/决了丘世新。

她走到丘世新身旁,说道:“看来你不是这个新世界的主角。”

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冷漠而无情,听在丘世新耳朵里,却全是嘲讽的声气。

丘世新的反应极大,这是他在乎的,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痛楚,他苍白的脸上瞪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气得嘴唇发抖,却偏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村民担心他暴起,在两边压住了他。

“征伐者被征伐,真是可悲,你看看你的村民们,没有一个愿意来救你。”

高台下村民的神情,或麻木的,或冷漠的,或嘲笑的,就是没找到几张为他们哭,为他们悲伤,为他们愤慨的脸。

他原本也没多在乎,村民在他眼里大多时候是数字,是劳动力这个代名词,可有桑梓村村民为了李寸心的舍生忘死在前,当下,他心里闷涨起来,竟是无比嫉妒,他也不清楚是为了这真实感情,还是为了声望这份虚荣。

李寸心退到他身后,说道:“张开嘴,留你一个全尸。”

枪口对准了丘世新,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唯有他后脑勺那一片的黑发,她的枪法没多准,但这么近的距离并不会打偏。

原本丧失了反抗能力后的丘世新已经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仿佛坦然接受死亡,可当死亡迫近,那冰冷的气息靠近后脑勺,那恐惧感骤然降临,将他整个身躯笼罩,使他止不住的打颤,内脏感觉到无比的寒冷。

嘭地一声。

燧发/枪的燧石擦燃火药,枪/身冒出大片白黄色的烟雾,烟味刺鼻,子弹飞射而出,看不见影子,丘世新的身躯随声软倒在地,血腥味随之而来。

高台下的窃窃私语霎时平息,广场内外静得出奇。

李寸心双手持着枪,垂了下去,抬起头面向着天空,深深地闭了下眼睛。

她很早就知道人命是什么,它是一千英尺的高度,是千百大小不一碎块的数量,是四十八公斤仅凭一条麻绳悬在脖颈上的重量,所以极度恐惧它的流逝。

但此刻,她不再需要别人来帮她承担。

脚步声从台下一路靠近,走到她身边。

李寸心睁开眼,看向颜柏玉。

颜柏玉的神情显得哀戚,李寸心真的变了,曾几何时,她希望李寸心能改变,能够冷硬,能更利落,可并不希望她改变时经历这样一个惨烈的过程。

李寸心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我来这个世界之前,虽然吃肉,但没杀过生,来这个世界第一年,我杀了一只兔子,今年是第十五年,我杀了一个人。”

“寸心。”

“我们回家吧。”

“好。”

李寸心将手里的枪还给了许印,颜柏玉搀扶着李寸心走下高台,身后的数道燧发/枪的枪声一道响起。

“我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听。”李寸心靠着颜柏玉,轻轻地道。

这个故事很漫长,就像从麒麟村回桑梓村的这千百里曲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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