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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家女遇上夺嫡男(80)

兵士们都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自古忠孝两难全,到了这么个地步,从来都只能是艰难。

“但是,且不论‘忠孝’这么两个字到底是忠在前孝在后,咱们只看看尽孝的可能,母妃都已经落齐玑这么一个乱臣贼子手里了,即便在城墙之上儿臣放齐玑一马答应他的所有条件,母妃又有多大可能活下去?”

兵士们心疼地看着那黑马之上穿着铠甲,显得身形修长的俊秀男人。

城墙上的那一位毕竟是他亲娘,他现在还能这么冷静的分析这些……

太不容易了。

“所以,儿臣也明白母亲的意思。”齐恪淡淡笑了笑,“无非是尽忠而已,男儿在世,忠孝从来难两全。若母妃当真因为儿臣命陨于此,那待儿臣攻下皇城诛杀乱臣贼子,再自尽谢罪便是。至于阿沁……为夫欠了你的,只能来世再补了。”

这话说的简单,却是既无奈又深情,年轻的吴王妃何沁完全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啪嗒”两声,两滴泪掉了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这话说完,齐恪就松开了手上的缰绳,双腿夹稳了,双手相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摁在马背上,整个人在马背上深深躬下身去,直到额头贴到了左手手背。

“战甲在身,儿臣不能全礼,母妃恕罪。”齐恪顿了顿,声音沉闷,略带鼻音,“母妃,一路走好。”

在场的糙汉子,不管是在城头上等着开打的齐玑部署,还是在齐恪身后一路过来没见着主将一直是副将在调配的东京守备军,看到了这么一幕别样的战场之上的生离死别,都觉得鼻头有些酸。

在齐恪这么一个家国不两全,毁家而救国的,平静的陈词之中,一直在以淑妃来威胁齐恪的齐玑,自然便成为了一个大反派,又收获了无数软刀子一样的目光。

淑妃从容的微笑。

果然是她教出的儿子,她很满意。

看看这几句话就能得到士兵同情并且表明态度顺带着还最大程度减少自己老娘危险的本事!

说开了也简单,齐恪只要明明白白表示他不管怎样最终的选择都是忠,那作为孝这一头的淑妃房清疏,被齐玑戳一刀倒地上装死就好,回头自然能活。

哦补一句,齐玑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练武功的皇子,对上这么一个会点功夫,了解人体结构,知道怎么戳怎么躲会轻伤的淑妃,如果只是一刀的话,淑妃基本可以保证自己不死。

就和对人体结构了解到了极致的大夫能戳别人二十多刀但是脏器无一受伤补补血养养伤就能满血复活是一个道理。

齐玑又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对画风清奇的母子答完了忠孝这种千古难题,甚至还让本来忠心于自己的士兵们产生了动摇,才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颓势,让自己手里的淑妃重新值钱起来,让他们这个回答看起来不那么凄美和正义,奈何……词穷。

却听见一把沉稳的男声:“所以吴王殿下便决定从此做个不孝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祭旗了却什么都不做么?”

齐玑回头,看着一步一步上来的元无极。

虚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连措辞准备反驳的心都停下来。

反正元无极选择了自己。

朝中之人都知道,元无极元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个老狐狸的形象。

不轻易站队,哪怕自己娶了他的嫡出女儿,也一直没能得到什么政治上的支持,要不是自己伪造的父皇死讯看起来太过逼真,让这老狐狸终于被骗了一把,上了贼船后骑虎难下只能跟着德妃一起糊弄大臣,这位岳父是没那么容易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是,他只要站了队,他站的那边,一般都是稳赢。

虽然不知道都成这样了还要怎么稳,但是看今日他接德妃的话接的这么顺理成章,差点就骗过了满朝文武并且能成功弄死齐玢,齐玑就觉得这人还是可信的。

齐玑摆摆手,让侍从和密谍司的人放元无极过来。

齐恪自马背上淡淡站起身来:“那元大人以为如何?”

元无极站到了齐玑身侧,笑道:“老臣有个主意,可以让殿下忠孝两全,也不用殿下履行什么见鬼的自尽谢罪的诺言,殿下可愿听一听?”

齐恪朗声道:“何解?”

齐玑突然震了震。

盖因之前元无极和彭无离脑补出的“镇国公主间谍论”的思路实在是太风格清奇,脑洞大开,乃至于齐玑现在看到了元无极就能想起“镇国公主间谍论”,于是顺着这个思路,齐玑很快就福至心灵一样想到了“忠孝两全”的主意——

劝降啊!

只要齐恪愿意降!

什么齐恪散发出的玄帝还没死的谎言都是屁,全是镇国公主一手捏造的并且骗了齐恪的。

“事实的真相”是:玄帝是齐瑶杀的,玉玺和兵符在齐瑶手里,是齐瑶把玉玺交给了齐恪,齐恪又路遇了齐鸿,于是传国玉玺才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里。

说到底,事情是镇国公主干的,吴王是受人蒙蔽!

只要元无极现在不管用密谍司也好用个他元家自己特殊的信息渠道也罢,总之爆出这么一段“秘辛”,齐恪现在下马和他兄弟二人抱头痛哭一番,齐恪表示信错了妹妹,而他又表示一番既往不咎,然后什么都还可以挽回!

岳父果然是只老狐狸!

变故却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

元无极没有爆料,他暴起了。

已经将近五十岁的元大人,从靴根干净利落拔出了一把刀。

雪光亮起不过片刻,那把刀便迅速割开了捆缚吴王妃与淑妃的绳子,挑开了齐玑搁在淑妃脖子上的,那本来就没多大力道的匕首,然后那把刀,干净利落地,搁到了齐玑脖子上。

没有人看明白这一系列动作是怎么完成的,那刀画出的又是个什么样的弧线。

“都退后,开城门。”

现在脖子上出了一条血线的人,已经变成了齐玑。

元无极对着皇城之下的齐恪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这便是,臣那个,让殿下忠孝两全的法子。”

——元无极一般不站队,但他只要站了队,他站的那边,一般都是稳赢。

这次,元无极站了齐恪。

在所有士兵连带吴王的姬妾们全都目瞪口呆的当口,齐恪低低对朱颜解释:

“元无极二十多年前便已经随我父皇出征,虽然号称自己是个文官,但颇得我父皇身边那些老将的欣赏,我一直不大明白,能得军伍之人服气的多半是真正能打能扛的汉子,元大人又是何德何能得了那些我都搞不定的老将军的认可……原来……原因在这……他武功竟然比我还高!”

朱颜却很冷静:“所以说你们需要偶尔学一学医。”

“怎么说?”

“你们学武之人看到武功比你们高的人就不知人家深浅,容易误会人家不懂武功啊,打不过你们啊什么的,但是在大夫眼中,元无极元大人,从步态到气色,从年龄与身体的关系上,都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