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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家女遇上夺嫡男(12)

“女子的婚姻大事确实是父兄做主。”齐乾半躺在床榻之上,把七皇子齐鸿曾经说过的话,用皇族特有的从容雍雅说了出来,“世人也都把女人当做一个只能生孩子的物件,便从女孩子出生开始就不停在告诉他们,说不能有自己的意思,应当以顺从为首,应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应当一切听别人的,应当不要忤逆,不能自己做主。”

朱颐很想说女人当然不只是一个生孩子的物件。

她还可以服侍夫君照顾孩子做牛做马呢!

不过齐乾似乎谈性颇高,他没敢打断。

齐乾继续说:“那反过来,如果世人都把男人当做一个只能帮助女人生孩子的物件,便从男孩子的出生开始,就教育他们说不能有自己的意思,不能考科举不能上战场,应当以顺从为首,应当未娶从母娶妻从妻妻死从女,应当一切听别人的,应当不要忤逆,不要自己做主,那当如何?”

安德元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太子您这想象力真奇怪,理所当然道:“反了她们了!”

齐乾冷笑一声,似乎看到了在七皇子面前被辩论得面红耳赤的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智商上逻辑上的优越感:“那你怎么知道,女孩子们就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教育,她们心底里就不会骂一句‘反了他们了’?”

到底说这话的是太子,安德元不敢把这个当胡话,斟酌了一下,发现自己只能以“女子本性柔弱,顶不起这个世界,就只能依靠男儿”这种本性论来辩解。

但是瓜州地界,民风彪悍,女孩子们不比繁华之地的仕女娇怯温柔,甚至必要的时候人家都可以拿把菜刀吓唬自己丈夫,上城墙打对面的北燕,彪悍程度让很多男儿都自愧不如,要他这么一个瓜州父母官说什么“女子本性柔弱”这种话,实在不怎么说的出来。

“旁人会不会说那句反了他们了本宫不知道。”齐乾说的颇有些感慨,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只是……本朝镇国公主,即便是明面上没说,暗地里这句话怕也是没少骂的。”可能都不只是骂,在每次被诰命夫人内外命妇们集中火力催婚催嫁催生子的时候,镇国公主估摸着提刀砍人的想法都有了……

镇国公主,玄帝三皇女齐瑶,本来也是个和亲的命,但是在出边境和亲之前,突然发现了北燕名为和亲实为偷袭,打的是在结亲当日攻击大玄边境的主意,还诱降了边城守将,于是齐瑶生生停在了边境,诱杀守将,收拢人心,安排了守城事宜之后佯嫁北燕太子,在燕地掀起了好一番血雨腥风甚至连人家皇帝都剁了,之后才施施然回国入边城,和本应该是自己夫君的原来的北燕太子现在的北燕皇帝打得昏天黑地,对峙三月不露丝毫败相,一直顶到了大玄四皇子齐恪前来接应,才施施然回京。

泼天功业,举国震惊。

这么闹腾了一番,齐瑶不止在军方有强大的威望,哪怕在文臣之中都有一帮拥虿。

守土之功实在不容抹杀,玄帝直接封了齐瑶“镇国公主”,待遇直逼各个亲王,齐瑶说不想嫁人就不选驸马,齐瑶说自己要出宫居住就出宫居住,说不好齐瑶什么时候说想养两个男宠玩玩生个孩子逗逗,只要不太丢皇室的颜面,玄帝估摸着都能准。

敢不准,人家下一脚就投北燕去——人家燕帝可是个心怀宽广且求贤若渴关键是记吃不记打的人,直接就放出话来说他们之间的婚姻依旧有效,愿意等公主回心转意再嫁燕国,他必以皇后之礼相迎,二人共治大燕天下。

注意,是“共治”,不是女主内男主外。

有多少英雄之间惺惺相惜或者是男女之间的深深爱意说不清楚,但是对公主领兵打仗稳住后方的能力,还是很信任并且渴望的。

女人一样能顶天立地,做的也不比男人差,凭什么让人家听父亲兄长乃至于丈夫的乖乖嫁人好好生子在后院待着一辈子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朱颐冷汗涔涔而落,一时竟至无言。

这时候大概也只有刚刚进来的陆安还能记挂着“如果今天不复诊以后还要通经脉就很困难说不好殿下要一辈子忍受便秘之苦或者是灌肠之辱”这么一回事,于是颤悠悠的看向成兴远:“成大夫,你的医道造诣也相当不错,朱姑娘已经疏通过一次了,您就不能……哪怕是收个尾呢?”

成兴远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我若有那疏通筋脉的本事,那我家殿下还至于瘫在椅子上起不来?还至于提出猪胆汁的法子?”

安德元和朱颐不清楚皇家的破事,不过齐乾和陆安是知道的。

成兴远,是七皇子齐鸿的人,而齐鸿也苦于筋脉堵塞不良于行。

不过他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叫“我家殿下”,但是成兴远这话里,明确表达了自己没辙。

如果朱颜就此失踪,那太子殿下说不好这病就复发了。

之前的病是齐乾自己作死不注意保养的这没办法怪罪他们,所以即便治不好,他们最多也就是个没找到好大夫的过失责任。

现在这病治不好,可是他们的锅!

“快把人找回来吧。”齐乾的声音颇有些疲倦,“朱姑娘毕竟不是我那彪悍的皇姐,没那个千里逃命的本事,才一个晚上,走不了多远的,人先找回来,姬妾不姬妾的人家同意了再说。”

=====

朱颜确实没有走多远,甚至根本就没走。

她现在一脸无奈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后面的赵甲,一脸苦相:“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是大晚上睡不着随便溜达溜达,不是富人家的逃婢,也不是北燕跑过来的奸细,我就是柳街朱颐的妹妹,昨天还在知府府里给人看病来着,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查证啊?”

朱颜一边说着,一边内心狂吐槽简直没法交流。

以及郁闷为什么会有宵禁这么个见鬼的制度存在。

脚长在自己身上想走就走喽还有时间限制不成?再说了自己哥哥能出来不被拉回来审问,凭什么自己溜达两步就撞上了。

果然还是四处行医,没事不要进城的好,和这些人简直没法交流。

赵甲冷哼一声:“查证,我们自然是回去查证的。”

说归说,赵甲也觉得很难办。

按照正常的程序,其实这种大晚上出来的,也就是打顿板子警告一下便放了,如果偷偷出来溜达的是个大姑娘小媳妇,那用点钱来赎了就不打了,这也是大玄律明文规定的(注:其实在历朝历代的法律里面,这种妇人不加刑的做法也不少见,大概也是为了给妹子留点尊严以及男女大妨吧),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瓜州毕竟是个边境城市,还是需要证明一下这小姑娘不是敌国奸细的,并且在涉及国家安全这种大问题上,一般的做法是杀错一千都无所谓,一个都不能放过。

什么不是富人家的逃婢,不是北燕的奸细……

你说了也得有证据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