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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家女遇上夺嫡男(116)

朱颜低着头,没说话。

她也是顶级的大夫,也能看出在朱颐家里的时候,师飞尘本就在红光满面之内,微微有些死气,并且邢氏确实也没到月份,屋子里还有点点催产药的味道。

应当是师飞尘自己知道自己挺不了多久了,强行让邢氏生孩子骗自己过来才合理。

也正是在确定了这一点的基础上,才进一步推断了师飞尘根本没有另外收徒的心思。

“我也没有你师父那样的好运气和好耐心,能遇上你这么一个有学医的天赋的弟子,还费那么多年的心思把你教成材,我那些徒弟,不过是药奴里面有点本事,慢慢读了医书给自己解毒,我心情好便指导两句。”师飞尘也不在意朱颜的表情,手上只淡淡抚摸着书架上的一本一本医案,“年轻的时候觉得就这么过着也没什么,只是,人老了快入土,却觉得传承就这么断掉,还是有点不甘心。”

师飞尘也不在意朱颜不搭理他的态度,只慢慢说了下去:“更何况……我又不比你师父差到哪去,凭什么他有这么个乖徒弟继承衣钵,我却只能带着这辈子的所有药物毒物去死?”

“所以呢?”朱颜有些好奇。

人都死了你还要怎样,一定不服气我师父所以要把他挖出来鞭尸么?

或者你是要把我弄死让我师父也没有衣钵传承?

真不好意思,我师父是火葬。

至于我自己……

也真不好意思,我也有徒弟。

师飞尘笑道:“这些医案,我打算送到杏宅。”

朱颜霍然抬头。

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节奏不对!

你和我师父斗了一辈子,让我师父恨的八年都没提起你的名字,可见当年那爱恨情仇来的简直可以出话本子了,若不是祖先生我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师叔,就这关系……你没道理对我这么好啊?

我可没做过什么人看到我都得纳头便拜的美梦。

“师叔?”朱颜试探性开口。

“我没有老糊涂。”师飞尘笑道,“我早年,也是想去杏宅教书的,那地方干净,孩子们也好学,七皇子是个心思纯净的人,青园……实在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他悠悠叹息,“只是……总之我没去,也没那个开坛授业,有三千弟子,桃李满天下的福气。”

朱颜眨眨眼。

倒是没有反驳想杏宅的气氛。

“我这辈子实在是害死过太多人。”师飞尘悠悠笑道,“光是药奴都不在少数,不过好歹也没有白死。”他指着那满架的医案,“基础的记录都在这里,你带着杏宅的那些孩子们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便能造福万代。”师飞尘的声音忽然多了些许怅惘,“名声什么的我不介意,你愿意署谁的名都无所谓,反正……”

朱颜认真看着师飞尘,等着他的下文。

“千罪尽归我身,谁死后化为恶鬼来找我,我都接着。”师飞尘靠着轮椅,声音轻柔,神情甚至称不上寥落,“至少我于医道,并无亏欠。”

朱颜暗暗腹诽这个变态。

又隐隐对这个变态多了那么一丝两丝的崇敬。

却感觉到了师飞尘殷切的目光。

朱颜叹了口气。

能不答应么?

让这些东西付之一炬,难道药人白死了?那些罪都白受了?以后研究到这部分的时候,再找几个药人来试药?又多死多少人?

半晌,朱颜吐口:“好。”

师飞尘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师兄的弟子,果然有决断。”

朱颜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谢谢你夸我”,便听到师飞尘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不过,书送到杏宅归送到杏宅,目前,你暂时是回不去了。”

朱颜:“!”

半晌,朱颜干笑道:“师叔……”

师飞尘却没有回答,只是无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朱颜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滚带爬上前去探师飞尘的脉息。

雀啄脉。

七大绝脉之一,无法可救。

师飞尘本人,睡的相当的安详。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

朱颜眯着眼睛朝着门外看去。

暗骂了一声妈蛋。

推开门的,是齐恪。

“拖了这么多天,到底大夫斗不过阎罗王,他最终还是去了。”齐恪低低说了一声,慢慢吞吞走到师飞尘面前,抬手握住了还有余温的师飞尘的手,笑道:“阿颜,好久不见。”

朱颜戒备地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反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齐恪含笑道,“他是我生身父亲。本来瞒天过海差点就成功了,偏生……还是被玄帝发现了,更不巧的是,玄帝的人比我们快,实在是没来得及在亡母棺内放具陈年的小儿尸首。”

朱颜从玄帝的态度里已经猜到了一些,现在被事主这么一承认,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居然就这么不要脸的承认了”的感觉。

齐恪悠悠然笑着,眼神却是彻骨的冰凉:“这事……和你也不是没关系,至少,你还给戳破了有经验的大夫应当能摸出双胞胎的事实,再之前,那温泉宫的七叶一枝花,也是你戳破的。”

朱颜狠狠一抖,勉强鼓起勇气说道:“想灭口也好想泄愤也罢,该动手就动手吧。”

“不能杀你啊。”齐恪温柔地靠近了已经躲到墙角避无可避的朱颜,顺手一捞便反剪了朱颜双手,抬手卸了朱颜的腰带把她双手反绑,说的话还温柔无比,“既然瞒天过海不成,少不得用点别的心思。”

“你要怎样?”

“我父亲离开太医院后,玄帝是不再相信太医院了的,反而信你。”齐恪悠悠笑道,“我要你,进宫,毒死玄帝。”

朱颜心内转了转这个计划,笑道:“既然陛下已经发现,你自然不会那么傻陪着我进宫,那么……我是下毒还是治病,你又如何知道?”她撇撇嘴,“可别想用朱颐来威胁我,他还没那个分量。”朱颜又想了想,继续补充,“至于下毒……师叔走后,我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你也别想用毒来威胁我。如果你觉得我成了你的人便会听你的……”朱颜笑睨了齐恪一眼,“咱们试试?”

“哪儿那么龌龊的想法,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世上就你一个女人么?”齐恪轻轻微笑,抬手给朱颜吞了颗药丸,逼着她吃下去,才慢慢道,“毒我是毒不过你了,不过这既然有个现成的法子,我何必再弄别的毒?”

朱颜还没咂摸出来是个什么成分药便下了肚,才在琢磨什么是“现成的法子”,脑海里就渐渐有些昏沉,有些兴奋,她昏昏沉沉的问:“这是什么?”

“忘忧丹。”齐恪笑的相当的温柔,“你药箱里的那些早有人换掉了。京中成熟的罂粟花也被我都拔了。”他把无法反抗的朱颜拦腰抱起,轻柔放到床上,和声道,“我见过药瘾爆发的人是个什么反应,我还知道服用越多瘾头越大,我觉得侯家小姐那样的药量你可能咬咬牙还行,但是如果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