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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晚星(26)+番外

按他的妻子钟语欣的看法,沈和微的表现也不算“玩玩”,沈和栋就有些疑惑,那他们当初分手干嘛?

本来约好,两个小家庭一起离开。

但陆晚星吃完饭就熬不住去睡了,所以沈和栋一家先走。

跟沈兆岭谈完话后,沈和微进房间的动作很轻。

陆晚星身上的被子盖住了大半张脸,睡得很熟。

他习惯性看了眼陆晚星光洁的后颈,此时也肯承认,涌上心头的情绪是后悔。

照经验来说,陆晚星不按常理出牌,今天原谅的事,不知道埋在往后的哪一天爆发。

沈和微不习惯被人牵扯情绪,可在陆晚星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常态。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和微想得太多,因为之后的每一天,陆晚星都表现得心情很好。

像沈和微一贯的认知,陆晚星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但他打完针以后,开心得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他爱缠人,又没什么顾忌地对沈和微撒娇,让沈和微早上按时上班都成了一件略带难度的事。

中间沈和微出了趟一天一夜的差,陆晚星还跟着去了。

深夜回到酒店,被陆晚星迷迷糊糊地挪过来抱住,那感觉竟然不算讨厌。

去复查那天也一样,出门之前,陆晚星还在计划下午做什么:勾线稿,上颜色,给沈文华打电话,简直忙过沈和微。

但他做了几项化验,被叫进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好久都没有出来。

感觉上并不是陆晚星自己认为的那样“走个流程”。

沈和微等了不短的时间,隔着一扇门,突然听见陆晚星两句连续的“为什么”。

声音并不算很高,但因为情绪激动,所以显得音调尖锐。

他推门进去,陆晚星攥着复查报告的手放在桌面上,几页纸被他捏出很深的褶皱。

医生已经在讲结束语:“我们没保证过一定管用……没有会给患者这种保证的药物和医生,你自己也知道,之前的治疗全都没有作用,最起码,这个药让你正常生活了两年。”

“十八万。”陆晚星又坐了片刻,平淡地说,“我的两年不值那么多钱。”

说完,他再看了报告一眼,默默地起身出去,经过了站在门边的沈和微。

沈和微跟在他身后,陆晚星走得比平时快,沈和微也没有非要追上他,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要到停车场时,沈和微想打破沉默,但他先没有开口,拉住陆晚星的胳膊,让他回头,果然看到一双浸满了泪水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麻木大过失望。

陆晚星不是爱哭的人,上次在沈和微面前掉眼泪,是被陆悉砸破脑袋以后找不到沈和微。

联想到那件事,沈和微又因此而产生了更多不好的情绪。

他清楚,不好的情绪不是因为陆晚星过得不好。

陆晚星一直都过得不算好,没有变过。

沈和微也不至于体会不到十八万对陆晚星来说算什么。

陆晚星明知深陷网贷的下场,却还是去那样做了,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无法承担的后果,他不过比别人多了一双会画画的手,那还是在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

“陆晚星。”

临近东郊的医院,受众有限,能力范围内可以治疗的病情也有限,沈和微提出过疑问。

不过那时已经只剩几针,陆晚星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沈和微最终没有讲类似于“我早就说过”这种话,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这样的直觉。

他捏着陆晚星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可陆晚星虽然睁着眼睛,但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

沈和微还是看着陆晚星的眼睛,说:“你听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个医院,换个医生,总会有办法,这没什么,听到没有?”

眼泪是一直在流,聚在沈和微的手心,沿着他的手腕淌下去。

过了半分钟,陆晚星发出一声轻轻的抽泣。

他的视线慢慢聚拢,焦点落在沈和微脸上,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沈和微试图抱他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啊。”

陆晚星的脑袋里闪过很多很多事,那一年十一月的某一天,他早上离开沈和微的房子,下午打电话,就听到沈和微提分手。

当天晚上,他突发剧烈的头痛,以为是重感冒,吃了退烧药和止疼药,当时起了作用。

可仅仅过了两天,上早课的时间,他再次发起高烧,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被宿管和同学送去医院。

做了很多检查,才得到一个笼统的解释,可能是信息素紊乱。

这个病可大可小,医院给陆晚星开了些常规的药物,降温以后,就让他回了学校。

但是,严重的焦虑症紧跟着缠上了他,心慌烦躁,没办法集中精神,听不完一段完整的话,最严重时手抖到握不住铅笔。

他失去了正常生活的能力。

姜蓓蕾陪他去过几所医院,有说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也有一样定为信息素紊乱的。

花光了所剩无几的积蓄,陆晚星的情况越来越糟。

一个在普通人身上像流感的病,成了一场只针对陆晚星一个人的瘟疫,来势汹汹。

搞不清诱因,就结束了他的学业,破坏了他的所有计划和生活。

不到两周,陆晚星因为承受不了学校里人群聚集时难免的信息素逸散,退了学。

临走前,姜蓓蕾问他身上有没有钱,要不要借一点过渡,陆晚星考虑之后说了一千,姜蓓蕾给他转了五千。

在东郊的那间出租屋里,他过了混乱的两个月。

陆悉连续几次找他跑腿没找到人,很快知道了他退学的消息,找去陆晚星住处那天,陆晚星发着烧,一直没醒。

陆悉就近把他带到友谊中心医院,陆晚星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陆悉问他:“傻逼,病了上医院对你来说很难做到?”

他被诊断为B类信息素敏感,很少见,在除了远离人群之外,没看到什么管用的临床治疗方案的情况下,开始使用医生推荐的一种新药。

最开始他也有过疑惑,对那几毫升就上万元的药剂,可是它的确逐渐生效,没再高烧,一切焦虑的症状也都在慢慢消失。

除了打针的当下痛不欲生,他基本上恢复了生活的能力。

所以,陆晚星老老实实地、一个月接一个月地支付着高昂的医药费。

是怎么学会的信用卡套现,深夜跟每一个普通的借了网贷的大学生一样,自欺欺人地在论坛里发帖,提醒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他都记得很清楚。

无忧贷的界面看得他想吐。

他像寒冬来临前的蚂蚁,那么渺小,又因为一点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让他为了活下去,变得那么狼狈。

两年来,24个月,每一次到达海城友谊中心医院,陆晚星都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海滩上的人。

面对滔天浪潮奔涌而来,无处可逃,无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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