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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兰成/囚金枝(93)+番外

只有到了他闭着眼熟睡的时候,她才敢看一眼。

其实抛开身份来看,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一,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离得近,柔嘉甚至能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的垂下来,减弱了那眉眼的凌厉。

再往下,那张微抿着的唇不说话时好像也不让人那么害怕。

窗外透过帘幔投了一丝光进来,越发显得他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总是让她回想起当年初见的时候。

那时的他是天上的月,是山巅的雪,让人高不可攀。

她头一次知道一个男子可以好看到这种程度,不止是面皮,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带着说不出的雍容风度。

那时她躲在母亲的身后,连多看了他一眼都觉得亵渎。

她还记得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雪浓,真是好名字。”

明明被唤了无数次的名字,但这两个字用他清琅的声音吐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说不出的好听。

可也只有那一次,从那以后,再见时他不是视若无睹,便冷着眼略过她,日复一日,越发的冷漠,变得让她越来越不认识。

后来又接连出了那么多事,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她早已将这份少女的仰慕层层包裹了起来,埋葬在心底一个无人知的角落。

直到和亲的事传出来之后,她被逼上了他的床,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强势,重欲,亲手夺走了她的童贞,也打破了她少女时的最后一丝仰慕。

他不是没有光风霁月的时候,他对着周明含,对着白从霜仍是一副君子模样,但这份尊重没有一丝一毫给过她。

即便有一时的温柔,也不过是欲望尚未纾解时的安抚,让她乖乖配合;又或是满足后的一丝施舍,她稍有挣扎,下一刻又会变成无情的冷嘲,每一次都会更加令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难堪的处境。

她实在是厌弃被他这样对待的自己,厌恶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了。

更何况,他就要大婚了,她实在不想再落入更加屈辱的境地。

柔嘉怔怔地看了片刻,指尖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慢慢的凉了下来,将他紧紧环抱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而后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一件件穿好了衣服匆忙离开。

一出门,山风带着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愈发清醒。

张德胜瞧见她起了身,冲着里面看了一眼:“陛下还没有醒吗?”

这帐子不比太极殿,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应该都有所察觉,柔嘉脸色微红:“没有,他……他有点累,还在睡,上午就不要让人打扰他了。”

昨晚闹了许久,今早上又是,张德胜会意地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吧,奴才知道了。”

害怕他醒来事情暴露,柔嘉不敢久留,连忙回了自己营帐收拾东西便要上路。

永嘉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她三催四请硬是拽了起来,满肚子起床气。

“这么着急做什么,庙就在山上,又不会长腿跑了!”

庙不会跑,可是她要跑啊!

柔嘉抿了抿唇,好脾气地劝着她:“路途遥远,我们到了马车上再睡也一样。”

永嘉实在拗不过她,只得胡乱地洗漱了一番,上了马车又一头睡了过去。

马车晃悠悠地从营地里驶出去,从山间的小径上蜿蜒而去,一路越过了溪涧,山坡,萧桓一直好奇地冲着窗外看着。

山上形态各异的岩石,悬崖边长出的树和溪涧游来游去的鱼,每一处都令萧桓无比新奇,时不时长大了嘴巴,扯着柔嘉的袖子指给她看。

柔嘉正靠在车厢上小憩,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以后?”萧桓满脸疑惑。

“对,以后。”柔嘉点了点头,马车越走越远,她心情越是舒畅。

直到走到了一半,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山,她脑海中颇有些印象,正准备拿着藏了舆图的簪子出来看一眼的时候,一伸手,头上却空空如也。

“我的簪子呢?”

柔嘉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可找遍了全头,又翻了翻包袱,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正急的满头是汗的时候,她忽然回想起来早上勾引他的时候那清脆的一声响,顿时全身僵冷。

一定是那会儿,簪子不小心被碰掉了!

日头已经升起来了,皇兄大约也快醒了吧,他心思缜密,万一被他发现了簪子里藏着的舆图,她估计还没走掉就会被抓回来吧……

柔嘉后背直发凉,内心又害怕又懊悔,这云间寺肯定是去不成了,皇兄的御林军腿脚定然比她们这马车快的多,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现在折回去她更不愿意,柔嘉想了想,忽想起这附近有个渡口,立即决定改走水路,于是连忙叫停了马车:“停车!”

马车吱呀一声停下,走在前头的永嘉揉了揉眼:“怎么了?”

“我肚子突然很痛,实在走不了,要不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回去让太医看看。”柔嘉捂住肚子,一副疼的受不了的样子。

“严不严重,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永嘉有些忧心。

“不用,是往日留下的痼疾,我回去歇一歇,服一贴药就好了。”

“那行吧,你仔细些。”永嘉冲着随行的人嘱咐了一遍,自己一个人朝着云间寺走去。

看到她离开,柔嘉立马又借着不舒服叫停了马车,甩开了侍卫带着萧桓从山路上便直奔渡口而去……

另一边大营里,日上竿头的时候,皇帝才悠悠转醒。

一偏头,里侧已经空了,只剩枕头上还残留着一丝香气,他埋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整个肺腑都充斥着她的气息,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

“她什么时候走的?”

皇帝起了身,随口问了一句。

“公主今天走的早,卯时三刻便走了。”张德胜给他侍膳时仔细回想了一遍。

“卯时?”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早上又折腾了一通,她不累吗?

皇帝笑了笑,搅着碗中的粥吩咐道:“让小厨房给她炖碗补气血的汤送过去。”

“公主刚刚去云间寺了,好像是和永嘉公主一起去的。”张德胜回道。

“云间寺?”皇帝念了一遍,隐约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提的,便没再多想,“那便先炖上,等晚上的时候再给她送去。”

“是。”张德胜领了命,想起了周明含方才过来的事,但瞧着他心情正好,便也识趣地没提。

用完膳,皇帝正准备出去,刚踏出一步,脚底下忽然硌了一下。

是一只金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萧凛俯身捡了起,正欲放到桌案上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凝,被那簪头和簪身的连接处的裂缝吸引了注意。

他轻轻一旋,那簪子的头身便分了开,从里面抽出了一截纸卷。

纸卷一打开,一幅南苑的舆图忽然展露在面前。

上面密密麻麻地勾勒出了一条条路线,每一条最后都汇总到云州,而云间寺,恰好是两州交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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