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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兰成/囚金枝(103)+番外

柔嘉从前跟着父亲学刻章时从未想过有一日要用此来讨好人,但活着都不易了,用技艺吃饭也不算丢人,因此也点了头答应:“好,我试试看。”

柳二娘见总算还有机会,顿时也松了口气,高兴地举着杯子向他敬酒:“那可要多谢肖公子了,若是没有您,我们哪儿有今天。”

“还是秦姑娘手艺出众,便是没有肖某,她迟早也会有出头之日。”齐二真心实意夸奖了一句。

两个人你来我往,谈笑风生,柔嘉离京颇有些时日了,这会儿一见到家乡菜,颇有些怀念,动了筷尝了一口。

只是一送入口中,不知为何,她忽想起了御膳房的味道,神情微微顿住。

齐二见她面露诧异,又将菜向她推了推:“这酒楼的厨子听说是御前出来的,手艺着实不错,姑娘可以多试试。”

原来是御前出来的,怪不得那么相像。

柔嘉点点头:“肖公子有心了。”

“这算什么,姑娘吃着好便是了。”齐二态度殷勤。

柔嘉稍有些不自在,便埋头吃菜。

她口味挑剔,不吃葱蒜,忌口的也多,很少能在外面吃的习惯,原本只打算做做样子,可逐一扫过去,摆在她眼前的菜无一放了葱蒜,口味也格外相合,就好像……好像是为她特制的一般。

可她的口味除了母亲和贴身伺候的人少有人知道,到了庐州之后,怕给二娘添麻烦,她也从未开过口,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唯一例外的时候是陪着皇兄用膳的那几次,他对她这毛病颇有微词,冷着脸训斥了她一通,但从那以后只要她在的时候,桌子再也没出现过她不喜之物。

一想到这里,柔嘉隐隐觉得有些怪异,撂了筷子不再动。

可身边的二娘正聊的尽兴,看着没意识到任何不妥。

她不想败了兴,便忍住了不安什么也没提,在他们举杯的时候也跟着举起来。

酒过三巡,她脸色已经有些微红,柳二娘见状没再叫她继续喝,但即便如此,宴罢,柔嘉已然不胜酒力,连脚步都不稳了。

齐二见状忙搭了把手:“要不姑娘暂且在这酒楼里歇一歇吧?”

柔嘉正在半醉之间,愈发敏感,警惕地推开了他的手,扶着桌子站稳:“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有些择床,想早些回去了。”

那屏风后的人原本是想将她留下来的,可瞧见虽她脸庞迷醉,却仍咬着唇勉强保持清醒的样子,心底微微一动,还是示意放了她回去。

正好,他也想亲眼看看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安排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去吧。”

齐二得了指示,说话间便叫人备好了车。

柔嘉见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顿时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才放松了下来,告了谢回去。

可她没料到这酒格外的烈,连柳二娘这样常年在外应酬的女中豪杰都大醉酩酊,更别提她这样一杯倒的了,在马车上时就险些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待回了柳记后,柔嘉忍着醉意先安排了二娘睡下,上了楼梯后酒劲一上来越发头重脚轻,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倒头便睡。

入夜后,青石巷极为安静,今晚连风都没刮,原本招展的酒旗静静地垂在檐下,直到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过,划破了静谧的夜风,那旗子才随着晃了一晃。

“就是这里。”

马车拐到了街角的一间铺子旁,齐成泽叫了停,恭敬地替里面的人掀开帘子。

“这里?”

萧凛瞥过摇摇欲坠的匾额,微微皱了眉。

齐成泽抵着唇解释道:“这柳记有些年头了,柳二娘一个寡妇经营着也颇为不易。”

放着皇宫不住,偏要来住这破屋。

不识好歹。

萧凛冷着眼扫了一圈,才抬脚下了马车,目光一凝,落到了那门锁上,示意齐成泽上前:“打开。”

“开锁?”齐成泽一愣。

他身为御林军统帅曾经远赴边关斩过叛军首级,也曾在当初即位之时率领三十万禁军护卫皇帝登基,唯独没想过有一天这一身的本事竟然要用来做贼,偷偷摸摸开一间民房的锁!

可皇帝三更半夜的非要进人家的闺房,他又能怎么办呢?

瞥见他脸色不悦,齐成泽抽了抽嘴角,无奈之下只好掏了一把尖刀出来,轻轻一转,那老旧的锁舌便啪的弹了开。

大门吱呀一声沉闷的打开,里面的摆设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不过收拾的倒是颇为干净,柜台上一尘不染。

萧凛伸手一抹,一想起这是她一遍遍擦过的,脸色又阴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走上了楼梯。

楼梯是木质的,又挤又窄,他一脚踩上去,便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嘎吱,刺耳又难听,叫人不敢再动,生怕第二脚落下去会活活把那木板踩出个窟窿来。

这破房子真是每一刻都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萧凛额头突突,不得不放轻了脚步。

楼梯嘎吱嘎吱的响,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忽又令他想起了在营地的夜晚,因是在外面驻营,床榻用的都是轻便的木材,稍稍动静一闹大些,她便吓的缩着身子屏着气,恳求着不许他乱来。

而此时距离她离开已有小半个月了,萧凛紧抿着唇,无形中脚步越来越快。

阁楼的门一推开,远远的,便能瞧见那被褥中隆着一个侧身睡的光影,他推着门的手都不自觉放轻了些。

这阁楼属实太小,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梳妆台,连搁脚的地方都没有。

屋顶又格外的低,经过门槛的时候,他不得不低下头才能避免被撞到,愈发地嫌弃。

因为醉酒,柔嘉睡得很沉,大约是刚扯下了外衣便倒头睡了过去。

萧凛一步一步地走近,将那衣服捡了起来,搭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才侧身坐到了床边,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

但她大约是醉的狠了,即便被这样直白又火热的眼神盯着,仍是毫无察觉,清清浅浅的呼吸着。

她面朝里侧,看不清脸,只有一截细腻的脖颈白的发光。

萧凛定定地看了片刻,喉间隐隐干痒,俯身掰过了她的肩正欲吻下去的时候,月光一照,入眼却是一张尚未擦干净的脸,脸上的粉末又黑又黄的糊成一团,好像一只沾了灰的狸花猫一般,看着格外滑稽。

萧凛低低笑了一声,伸手捻了捻又有些嫌弃,从袖中拿了帕子替她轻轻的擦拭。

帕子一点点擦过,当落到她的下颌的时候,一张白净细腻的脸彻底露了出来,红唇微微抿着,长长的眼睫垂落,萧凛刚拿下的手不知不觉又顺着她的侧脸抚了上去。

她瘦了。

一个冬天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被她这么一折腾又瘦了不少。

萧凛指尖一一滑过她的眉眼,落到了她尖尖的下巴轻轻地摩着。

大约是觉得痒,柔嘉呢喃了一声,躲开了他的手,埋在了枕头里。

她这么一侧身,轮廓看的愈发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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