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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33)

阿椮唤巾子替我拭袖子:“无忧可还记得蕊妃。”

“蕊妃...不是被太后..在诏狱里虐杀了么?”

“蕊妃根本没有死,当年死的只是个不相干的宫女,如今蕊妃又改头换面,成了太御史刘奎家的嫡女,被送入了宫,被皇上一眼相中,依旧是荣冠三宫六院。”

“这...如何瞒得过众人之眼...”

“皇上性子怯弱了些,但在蕊妃的事上,却宁与朝臣后宫作对,数番龙庭暴怒罢朝,皇后三番四次哭诉却险些被废黜,上个月,太后请蕊妃入慈宁殿,当众赐蕊妃一杯牵机,等皇上赶到时,蕊妃已经毒发而亡。”

我惊出了一头热汗。

“皇上恸哭,抱着尸身冲去了太医院,太医却说,蕊妃香消玉殒,连带着肚内的胎儿也惨死腹中,原来蕊妃已有了身孕。”阿椮长叹,“皇上悲愤欲绝,当众与太后断绝关系,封了慈宁殿,送太后入了佛堂。”

他扶着惊惶无措的我在椅子上坐下:“不可能...蕊妃不可能受孕..”

”蕊妃的确有孕,牵机剧毒,腹痛难当,皇上抱蕊妃到太医院时,下身已是血流不止,太医们在血泊里找到了一个已经成形的死胎。”

我毛骨悚然,铭珈哥哥错爱蕊妃,两人却落得如此下场。而如此大事,为何铭瑜直言不提,却道一切安好,蕊妃一介弱质女辈,是谁操纵着她搅乱了宫廷。这云谲波诡的局势到底要走向何种境地。

我唯一想到的人梗在喉间,说不能道不出。

阿椮握着我的手:“不管如何,我一定替无忧护全铭瑜和太妃,如若有这机会,我们把太妃接来日月城生活可好,你陪着太妃尽一番孝心,我在外奔波,也省免担忧你一人在家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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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如意怎么这么坏.....这要我怎么成全你和小公举啊!!!!

南来北往西飞雁

酷暑难当的日头里,牙子海徐徐缩成一弯新月,低浅滩涂几乎在一夜之间长满了青青水草,不久之后,纡紫的鸢尾花便铺天盖地的占据了牙子海沿岸,把一潭蓝碧碧的湖水染成水靛色。

城里的女子多摘此花捣做染料,做一身深紫浅绯的裙裳,北宛女子称之为鸢尾裙,也能捣成花汁做豆蔻胭脂,涂在额面上,自有一种异乡绮丽之美。

我甫从睡梦中醒来,愣愣的躺在床间望着头顶的素帐出神,帐外靛儿领着侍女们捧着盥洗器具,鸦雀无声的静立着。

一晃神,还觉身处星河苑的阁子,窗外是啁啾鸟雀婉转繁花如画,却不料已在这白墙雪洞的日月城,已近半载。

今日是北宛王的生辰庆典,不可耽误,我自起身,侍女已机灵的撩帐伺候,前前后后的伺候完,又被扶坐在铜镜前梳头装扮。

阿椮也起了,此时大步跨进我屋里,撩帘子一看我满头珠翠,背着手踱至我身后,愉悦笑道:“好,就冲这满头珍宝,也定能把父王身边的那群女人气的吐血,自惭形秽。”

我摸摸头上璎珞,招呼着侍女取下些花钿:“会不会太招摇了些,若是撞了其他王子妃的风头,那岂不是不妥。”

阿椮拦住我的手:“举国女眷,哪个有公主尊荣,再怎么些招摇,也是应当。”

我不置可否,让侍女摘下头上明珠冠,换了个小的流云冠才歪着头瞥他一眼:“今日父王生辰,怎么还穿的这般随意。”

他一席单袍黑靴,袖口挽至手肘,发髻用青带束在脑后,一如以往的潇洒模样:“寿辰摆在猎场里,父王定要众人马赛打猎,穿多好也是糟蹋了。”

他总是这样,无人拘管,便由着自己磊拓舒适不拘小节,多少年来的衣裳都是身边的侍女亲手做的,哪里有个锦衣玉食的王子样。

我扶着发髻站他跟前,踮着脚无奈道:“头低些,我替你把发巾束好。”

他的眼明若星辰,低头任由我整理着他的头发,又牵着我滑落的袖子,眯着眼道:“今日天热,到了围场你就陪着父王在荫棚下坐着,这儿太阳不比得汴梁,又毒又辣,晒不得。”

我笑道:”别的女眷们都要亲自上马猎物,就我一人菩萨似得供在树荫下跟你父王看戏,可要惹人笑话了。”

他笑:“她们都是部落里的女儿,从小跑着马在草原上长大,岂能与你相比,你就陪着父王说说笑也好,总强的过在下头拼杀的我们。”

又道:“我去给你打几张獐子狐狸皮,给你做几件狐裘过冬。”

我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端正起他的头,满意的看两眼,唤过侍女:“把那条给王子新染的那条绯紫腰带拿来,正衬这身袍子。”

他不解的问道:“什么腰带?”

“靛儿她们去牙子海摘鸢尾花来染衣裳。”我道:“我手笨,染不了衣裳,只做了条腰带。”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臂,含笑望我:”无忧。”

“嗯?”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他笑的柔情蜜意:“你特地为我做的?”

我点头。

他俊朗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北宛果然民风彪悍,北宛王重疾在身,也是罔顾大夫嘱咐,兴致勃勃的在百兽园搭了观台,架起了火堆宰牛烹羊。

喝过了浓香扑鼻的羊羔酒,架在火架上的羊肉已被烤的油水滋滋作响香气诱人,洒上一把粗盐一把胡椒一把草籽,浇上甜滋滋蜂蜜,光膀子的厨子用斧子劈下大块肉,连腰带腿,直直的端到我们桌前。

习惯了宫里小银刀切肉细筷吃饭的生活,香气扑鼻的羊肉哐的一声砸在桌上的时候我已经面不改色,心里已经惊的目瞪口呆。

阿椮笑望着我,从腰间抽出匕首切下一块肉,直直的递到我面前:“试试。”

我向来讨厌羊肉的膻气,此时也神魂勾引的凑在匕首前,张嘴把羊肉吞下,尔后

直勾勾的望着阿椮,眼里只有四个字:惨绝人寰。

阿椮望着我泪汪汪的眼,递过羊羔酒:“喝酒。”

抿一口香滑的羊羔酒,我抽抽鼻子,鼓着腮帮子道:“还要。”

阿椮低声笑:“哪有你这样的公主,看着端庄,内里就是只馋猫。”

我怒踹他的腿:“少废话,切肉,喂猫。”

生病

吃饱喝足后,阿椮一擦嘴角,牵马束衣,跟着一群热腾腾的汉子上了围场。

我端坐在北宛王身边,身后站着一群王妻王妃,一同望着棚下纵马争夺一只绣球的众人。

鼓声四擂,尘土四扬,马尾高高飘起如拂尘,我眯着眼在一群混乱的男人中打量着阿椮,他身量不是最长,体魄也不是最健壮的,马术也不是最精湛的,此刻绷着脸回转马头,马鞭抽在绣球上,高高的把绣球甩在空中。

北宛王此刻眯着眼聚精会神的望着一群国之英杰,颤抖的手捏着手中的檀珠,极轻的道:“小四儿,这么多年过的很辛苦吧。”

我愣了半响,轻轻的回道:“他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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