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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别离(14)+番外

陛下真乃伟人也。

“陛下。”徐衍拱手拜道。

陛下抬起头,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她今日可还好?”

“甚好,就是觉得太快了,她来不及准备。”

“还快?”李文翾哼道:“仗着自己年纪小,都不体谅人的。”

也是,陛下比三小姐,虚长了五岁。

这个年纪,早该成婚的。

可陛下……

陛下还是个清白的陛下。

徐衍再拜:“三小姐试了婚服和祭祀的礼服,甚为合身,不需再改。”

“你们都瞧着了,我竟没见过。”李文翾不满,扔了奏折,心情烦闷。

“时辰怎过得这么慢。”

徐衍眼观鼻鼻观心。

春天到了,陛下,也思春了。

“那日里礼节繁琐,跟她说,若记不住也无妨,左右跟着孤走,不需她费心。”李文翾叮嘱道。

徐衍点头称是。

“她那嫂嫂也不知是否靠谱,你再点两个教礼嬷嬷跟过去提点一二。”

徐衍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大抵是怕床帏之事,嫂嫂不便细讲。

陛下真是心细如发。

可陛下为何不自己教。

喔,陛下是个清白的陛下。

便是嘴上功夫了得,怕也是没有什么经验可谈,到时候两相折戟,岂不呜呼哀哉。

“是,陛下。”徐衍诚恳道。

李文翾还欲再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确实啰嗦了些。

没法子,他也是第一遭成婚。

他从玉盘里捻了一颗红豆。

“给她。”

红豆寄相思。

相思拿到手的时候,只觉得面皮一热。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调戏她。

“他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第8章

祝嵘来看自己的堂妹。

瞧她试穿礼服,惊觉她已经这般大了。

早些年他也在关外,那时候她才丁点大,奶呼呼的雪团子,说话慢悠悠的,可爱得紧。

他跟着叔父在外头打仗,他身子不好,被父亲强塞过去历练,叔父便说:“你是文臣的料子,倒来这里吃苦受罪。”

他笑笑,答道:“朝中人才济济,已无我发挥的余地,跟着叔父,或许是另一片天地。”

叔父笑而不答,只是拍拍他的肩。

大周开国的皇帝,也是娶了祝家女做皇后,靠着祝家的威望拉拢豪强,极为艰难才在京城扎根,祭拜天地,自封为王。

那时候萧氏无能,中州王打江山更为名正言顺些,祖皇帝用美人计假意投诚,截断对方的军马收为己用,又狐假虎威连收七座城,这才勉强稳了根基。

进献的美人,乃是皇后的胞妹,素有美名,最后死在兵乱之中,尸骨收敛回来的时候,只找到一半,从那之后,皇后便也郁结于心,一病不起了。

那时祝家的威望足以钳制皇帝,他们发现李家不过是蛇鼠之辈之后,甚至起过推翻皇庭,另扶明君的想法。

或许源头就埋在那里,从那之后,祝家便一直在被弹压。

到了祝嵘这一辈,非是朝中人才济济,实是没有祝家人容身之地了。

那时他常抱着相思陪她玩耍,瞧着这个雪团子,被边关的风沙吹得睁不开眼,便想,如此显贵的身份,如此糟糕的处境,来日可如何是好。

谁料,不过短短十数年,竟又是一番新光景了。

却道是世事难料。

“堂兄,你怎么来了。”相思昨日里就在试,今日竟还没折腾完,这几日堂兄府里全是宫里来的人,离典礼还早,她已经觉着累了。

相思请堂兄坐,指了念春去看茶。

祝嵘一身月白素衣,面若白玉,气质温润,倒是和大伯越来越像了。

也一样的严肃,板着脸的时候,叫人不敢多话。

相思乖顺坐着。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祝嵘颇有些感慨,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是瞧着你出生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我跟着叔父从离池城赶回来,叔父甲胄来不及卸,一路狂奔去的后院,刚好听见你的啼哭,一听就是小姑娘,哭声都秀气。”

相思被堂兄的形容逗笑了:“爹爹怕是都没注意我,定是一心挂念着母亲。”

堂兄沉吟片刻,很想反驳,但也不得不承认:“……确然如此,叔父与叔母,实是恩爱。”

相思露出些钦羡的神色:“得逢命定之人,该是天大的缘分。”

可惜……

可惜相守太短。

祝嵘到了这个年纪,已然看开了许多:“生同衾,死同穴,叔父和叔母泉下应当也是幸福的。”

相思点了点头。

“陛下待你也不薄,你日后,定也能得偿所愿的。”祝嵘最近常常想起相思还在皇城的时候,他偶尔去探望她,她身边总是跟着不少内官和侍女。

除了念春和听夏是她从家里带去的,其他不是太后给的人,便是太子给的人。

他起初觉得,怕是派来监视她的,后来又发觉,那些人确实是真心实意照看她的。

太后是长宁六年薨逝的,相思离开京城的前一年,那时祝嵘自己也自顾不暇,偶尔想起,担忧她没了太后的庇佑,必是要吃苦头的。

他身为男子,不便常去看她,便让夫人多去探望,夫人说,相思在宫里头且好着呢,太子当做眼珠子护着,便是皇后多敲打相思两次,太子都要发脾气。

那时他且忧且喜,喜的是她并不孤单一人,尚且有人可倚仗,忧的是太子如此张扬,难免生出更多事端。

可后来时局如何变,相思未被牵涉分毫,一来她确切乖巧懂事知道分寸轻重,二来自是太子在后头撑着。

到最后,竟还是相思自己主动请了辞。

那时候他还遗憾了些许,心道有缘无分,怕是难再续上了。

未料转眼,便是相思就要穿上嫁衣了。

诸多坎坷波折,终得圆满,怎能不算是喜事。

相思垂首,微微嗪着笑意:“阿兄待我确切是不薄的,我很是感激。”

嫂嫂从外头过来,提着裙子踏入门槛,嗔道:“陛下自是伟岸英明,智慧难当,便不需你再赘述了。”她走过去,拉着相思的手在她旁边坐下,低声道,“日后便是夫妻了,夫妇一体,没什么薄与不薄的,你记着他的好自是要紧的,可也得把自己看得重要些,你是他的妻,他待你好自是应该的,你待他好也是应当的,只是万万不能因着这厢的好,便去原谅他别处的错,切记一事归一事,不可委屈求全。”

相思模模糊糊觉着自己明白了,又觉得糊涂着,可还是点点头:“嫂嫂,我记住了。”

“你嫡亲的长辈都已不在了,我和你堂兄总归是平辈,陛下如今也无人管教,日后若是起了矛盾,无人从中斡旋,可怎么办呀!”嫂嫂忧愁地拍着她的手。

母亲不在,自是没人教她夫妻相处之道,她顿时也觉着迷茫了。

“左右他是天子,我又能拿他如何。”

“既是天子,可也是你的丈夫呀!”嫂嫂附耳道,“他既疼你,还愁不能拿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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