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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别离(12)+番外

可那是天子,她奢求不得。

“他们说,你中意魏相家的二小姐。”相思沉默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他在她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恨不得连她心声都一道听了报给他,后晌同念春和听夏说的话,他怕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冒夜前来。

她便不必遮掩了。

在他跟前,耍那些心机从来也是无用的。

李文翾愣了片刻,竟是笑了,微微俯身看她:“你在意这个?不是说无妨吗?”

相思偏过头:“我不在意,阿兄若是中意她,我恭贺你便是。”

李文翾思忖片刻,仿佛真的在思考犹豫。

相思顿觉气恼,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阿兄去找她便是,何苦半夜找我,败坏我名声。日后我嫁不出去,都是你的过错。”

那两条细细的腿,走起来倒是快,活似一只迅捷的小兽,气势汹汹的。

李文翾在她身后止不住地笑,快走几步,拽住她后衣领:“你这人,孤尚且什么都没说,你罪名倒是安好了。”

相思挣扎着:“陛下自重!”

“你再喊大声些,孤给你个锣鼓你敲打着喊,喊得阖府都听见,最好满都城都听得见,日后你便是孤的人了,逃也逃不掉。”李文翾语气倒真的轻浮起来。

后晌相思在看话本,那话本讲风流天子俏皇妃,念春和听夏凑过来看,拍着胸口直呼大胆,可现下相思瞧着,他比那话本的风流郎还要过分三分。

“你不可理喻。”相思憋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句。

李文翾点点头 :“姌姌说得是。”

从前他说这话,总是带着些宠溺意味,好似把她当做亲生的妹妹看,满是柔情。

如今却像是耍无赖,还带着故意气她的成分。

相思扭过头,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绕过亭台,倏忽就到了月亮湖,那是上一任屋主挖出来湖,在湖上建了偌大一座水榭,李文翾扯着她的袖子,穿过吊索桥往那边去。

暮春的夜晚,天寒地冻的,他脱了外袍披在她身上。

两个人相对而坐。

他从怀里一摸,摸出一块儿玉佩出来。

搁在石桌上往前一推,推到她面前:“定情之物,你若再乱送人,我定不饶你。”

两年前,她还给他的那枚。

“我没有……”相思心道,这账,是今晚一定要算清吗?

“你没有什么?”李文翾冷冷道,“没有乱送人?还是没有与孤定情?”

相思本来迟疑着去摸那玉佩,从前一桩一件的琐碎事,全都涌上心头,这玉佩她保管了八年,在她心里亦是分量不同的,交还回去的时候,她确切也是抱了决绝的心的,皇权争斗何其凶险,她盼着没了她这个掣肘,他也更心无旁骛一些。

她是真的希望过他放下她的。

可被他这么一问,那点惆怅都没升起来,只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一把抓过玉佩塞进衣袖里,闷声道:“你什么都懂,偏还要问,要戏弄我,让我难堪。”

李文翾好整以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懂?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未婚妻子要弃我离去,不许我送别,还要交还定情信物。”

“我猜测她是为了我好,可又怕她是真切厌弃我,我日日想,夜夜想,怎么都不想通。”

“我很想念她,早也思,晚也思,睡不下的时候就让内官研墨,给她写信,可她连回都不愿回我。”

“后来局势已平,我坐了这宝座,圣旨一下,天下无不从者,可我还是怕,怕她不愿回来。”

“我走不开,我若出皇城,是要遭大乱的,遣了心腹去迎,又怕不是亲自迎她不来,日日盼,夜夜盼,得知她耽搁在路上,夜里都睡不好,总觉得她要逃。”

相思愕然看他,知道他惯会逗弄她,可又忍不住心头揪痛,忍不住想,自己是否真的做得太绝情了些。

阿兄待她向来情真意笃,明晃晃的偏爱,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未曾伪饰半分,她却打着为他好的旗子伤他。

“对不住,我不是……”

李文翾伸手,似是想握她的手,迟疑着又落下去,只指尖捻了一点她的袖子:“不是什么?”

“不是……都不是。”相思喃喃,她从来都不想伤他,可到底她是做了,如今再多冠冕堂皇的话,都是狡辩罢了,她垂着头,倏忽不敢看他眼睛,“我其实也后悔的,我在回奂阳的路上,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死了,你我天人永隔。醒来便觉得很是想念你,有时我想,不若就待在你身边,是生是死都不去想,糊涂度日好了,可我知道我不能。”

相思这次真的掉了眼泪,她抬手抹了一把,头埋得更低些:“刚回奂阳的时候,我也不大适应,奂阳风沙大,四季常有大风天,有一回风太大,树干都折了几根,阖府的下人都在忙活,我隔着帘子朝外看,倏忽看到一个很像你的影子,便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近前瞧见了人,同你差得远,只觉得自己魔怔了。”

李文翾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里的戏谑都消散,眉心微微蹙着,满是凝重,倏忽后悔逗她了。

相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奂阳没甚么趣味,平素里只能看些闲书解闷,拿起书,又想起我的字是你教的,文章也是你教的,更觉得自己没出息。你的信都看了,翻来覆去看,想瞧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一切可顺利,可字字句句全是哄我开心的,没一句我想知道的。”

李文翾拳头攥着,都有些痛恨自己了。

不该逗她吐露心迹的。

他已然是心都疼碎了。

“我想问你在都城一切可好,可还顺利,可想着,你既不愿意提,便是不想我知道,我怎好不识趣。又想问你你母后想撮合你和赵家小姐,你倒是允了没有。可我不过是你口头上的未婚妻子,做不得数,问了,倒不合规矩,也显得我小气拧巴。想跟你讲些有趣的事,可我日子又过得寡淡,悬笔半晌,竟是一字也写不出来。”

李文翾倏忽过去,虚拢着,隔着披风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横竖我是要娶你的,过了庚帖,你便已是我的妻了,便许我轻浮这一次。我错了,我不该逼问你的,我只是想你承认你心悦我,不想惹你难过。”

相思已经不想推开他了,两手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把额头抵在他锁骨:“你真的是太讨厌了。”

可那语气,分明是喜欢。

“是,我讨厌,我是全天下最讨厌的人,日后娘子多多指教才是。”李文翾张口就来。

相思那酝酿起来哀愁,又被搅合没,推开他:“我还不是……”

李文翾微微抬着下巴,毋庸置疑道:“很快就是了。”

相思羞赧,偏过头不说话。

李文翾抬手,拽了下她的发梢:“没有什么魏二小姐,你这醋意,我隔着十条街,在皇宫里都闻得到,你便是要醋,也得问过我再醋,怎还平白道听途说就醋起来了,气坏了身子,孤去找谁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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