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季淮初觉得自己对她的意图更敏感,但又不太确信,她真的会喜欢这种东西。
齐悯慈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小朋友可能会喜欢。”
季淮初笑了笑:“大朋友也可以喜欢。”
他刷卡的时候顺便问了句:“那个还有库存吗?可以直接送家里吗?”
“有的,可以的先生,您留一下地址。”
季淮初弄好的时候,齐悯慈趴在隔壁游戏厅看小朋友在钓鱼器材上钓鱼,她指点了两句,对方听不懂,于是她握住对方的手进行了操作,但是没捕到,她的眉毛狠狠皱在一起。
季淮初沉默地去前台兑换了游戏币,赶回去的时候,被浪费掉游戏币的小朋友正要哭,他忙把币给小朋友补上,然后把剩下的塞齐悯慈手里。
她犹豫了一秒:“我不玩。”
“已经兑换了,不玩就浪费了。”
齐悯慈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好吧!”
两个人几乎把所有器材都玩了一遍,好在这个电动城很小,不然季淮初觉得自己会有点吃不消,她的精力过于旺盛了。
等两个人赶到花店的时候,老板娘已经快要关门了。
小姑娘正趴在门口画画,脚边蹲了一只小黄狗,小黄狗最先发现了两个人,摇着尾巴汪汪地叫着,小姑娘这才抬了头,看到悯慈姐姐来了,立马高兴起来,然后飞奔而来。
跑到近处,动作却又放得很缓,像是怕惊吓到她的宝宝似的,轻轻抱住她,然后仰起头,冲她比划着。
她在说:我想你。
齐悯慈不怎么会手语,老板娘只教她了几个简单的,所以小姑娘每回给她比划都尽量捡她能看得懂的。
齐悯慈也比划:我也想你。
尽管她并不懂思念,但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也能带来真诚的微笑。
小姑娘很高兴,她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所以思念与否,或许也并不很重要。
就好像齐悯慈每天都会说一句:“哥哥,我喜欢你。”
那一刻是否真的感觉到了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季淮初会开心,而她希望他开心。
“这是姐姐的老公,他叫季淮初。”
她说,老板娘翻译,小姑娘再比划,老板娘再翻译。
这么困难的沟通方式,季淮初发现齐悯慈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好像很好奇小朋友会回答什么似的。
小朋友说哥哥和姐姐一样好看,说宝宝一定更加聪明漂亮。
回去的路上,齐悯慈问季淮初一个问题:“如果宝宝不聪明不漂亮呢?”
季淮初笑了笑:“宝贝,你是不是有些焦虑。”
焦虑?
齐悯慈并不懂。
“孕育一个生命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无论宝宝怎么样,都是我们两个的宝贝。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孩子漂亮、聪明、健康,可如果没有,也不影响我们爱他,所以什么都不要担心,好不好?”
齐悯慈点头:“嗯。”
季淮初知道自己说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她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一个先天某方面有重大缺陷的孩子是不被期待的,哪怕伪装得再好,也很难掩饰掉内心的抵触和厌恶。
而那些虚伪的好,甚至比直白的恶更要让人恐惧。
就好像她的父母,无论任何人来看都是个“仁至义尽”的父母,但他们骨子里对祁免免,始终都是厌恶的,因为厌恶和抵触,所以每次在她面前碰壁,都要悲痛一句:真的不是我们苛待她,实在是她难管教。
“宝贝,这个世界是有没有条件的爱的,并不是只有聪明漂亮才值得被爱。你也一样。”
第43章
无条件的爱源自于哪里, 齐悯慈想不明白。
住在海底的生物是没有办法理解天空的辽阔的,但一遍一遍的描绘,或许能用想象勾勒。
又或者奋力往上游, 总有一天会破出海平面,看到辽阔的天空。
齐悯慈状态不太好,提前一个月就在医院住着了,她脾气古怪, 请的护工被她吓跑好几个,季淮初又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陪她, 他的母亲叶蓉主动提出来照看她。
季淮初问她愿不愿意,她无可无不可地“嗯”一声。
她对叶阿姨没有任何意见, 她只是害怕气到她, 反而让季淮初难做。
她从来没想过主动去和对方修复关系, 对于她来说, 切断关系才是最保险的, 哪怕短时间可以维持良好的氛围,她并不觉得自己具备长久亲密关系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她可以接受季淮初呢?
她自己也想不大明白。
或许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获得过的安全感,他就像一个锚点, 所有人在她的世界里都是流动的琢磨不透的, 而她知道他不会变。
叶蓉是和季明悦一块儿来的。
季明悦是季淮初的堂妹, 今年才十几岁,一直在国外读书, 最近回来休假。
叶蓉大概是怕单独和这个儿媳在一起会尴尬。
季明悦有些怕齐悯慈,见了她笑得有些拘谨:“嫂子。”
三个人似乎也并没有比两个人气氛更融洽。
齐悯慈“嗯”了声,“坐。”
她看向叶蓉, 有些迟疑地叫了句:“妈,你也坐。”
叶蓉似乎对这个称呼没有意见, 她把手里的保温桶放下,拧开盖子盛了一碗鱼汤给她,“让阿姨炖的,你尝尝看。”
说完才坐下来,盯着她看了会儿,心情有些复杂。
她其实也算是看着祁免免长大的,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挺怪一小孩,有时候觉得她挺让人心疼,有时候又觉得她确实也活该。
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小孩,也就不太在意。
或者说因为淮初经常有意无意维护她,她其实对她始终是抱有一丝好感的。
只是那一点好感也破灭在她害自己儿子出事的那一刻,没有一个母亲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哪怕只是一场意外她也没有办法释怀。
季淮初从小到大没有让任何人操过心,成绩优异,性格稳重,唯独在她身上,总是会做出些出格的事。
再后来得知她小时候的遭遇。
起初并不大信,可后来看到一些证据,又觉得荒谬,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爷爷,这种人渣。
可那丁点的怜悯,还是被儿子二次的受伤击溃,她一度痛恨她到想为什么受伤的不是她。
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不理解。
可随着时间推移,好像也释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作为父母,该劝阻也劝阻过了,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执意如此,作为母亲,她还是应该给予支持,她不想让自己孩子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所以她才会来这里。
这是儿子第二次出事后,她第一次和齐悯慈面对面离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