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初:“我想。”
“好。”
季淮初觉得天旋地转, 他倒下去的时候甚至在想,会不会这只是个臆想, 一场梦。
醒过来什么都没发生。
他攥住她的手,像是要把她和自己连接在一起。
从此你的手是我的手,你的眼是我的眼。
手断了我不会死, 但我会从此残缺。
我的爱,大概就是如此。
他瘫倒在地毯上, 蜷缩着,攥着她的手不放,他艰难地挣出一丝清明,虚弱地说:“我没事,别怕。让我缓一下。”
阿春看到祁老板撑着季总下楼的时候,十分愕然,她忙迎上来,想要帮忙,祁老板厉目:“别碰他。”
阿春退后一步,有些不明所以,然后跟着过去开门,然后送两个人上了车。
车子像是离弦的箭,轰鸣着驶出去。
祁老板心情非常差,她感受得到。
她有时候不太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闹哪样,其实她觉得祁老板这么古怪的性格,季总却忍受得了,也是挺稀奇的。
或许这就是爱吧!不讲道理。
祁免免送季淮初去医院。
她把车开得很快。
季淮初清醒了点,侧头看她:“慢点开,死不了。”
祁免免僵硬地“嗯”了一声。
红灯,她踩刹车,车子缓停,她的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方向盘,显得格外急躁。
“祁免免,你很担心我。”
是陈述句。
祁免免没吭声,在绿灯亮起的同时车子瞬时起步,她甚至听不见季淮初的声音,目光只是盯着前方的路,她的大脑开始出现一点幻觉,仿佛有血色蒙住了她的眼,她似乎看到五年前他倒在血泊里的的样子。
那种难以言说的惊痛和不可名状的恐惧。
她紧紧攥着方向盘,指骨都要捏断了。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担心,她只想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他:“你既然不愿意走,那就没资格出事,你的命是我的。”
她宁愿自己掐死他。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地占有欲,有几分担心,她不知道。
医生给他输上液,说只是肺部感染没好利索,加上劳累和忧思过度,医生抬头数落她:“你也不管着点,都这样了乱跑什么。”
祁免免抿着唇,说了句:“抱歉。”
季淮初侧头看她,露出一点恍惚来。
然后笑了下。
去的季淮初常去的私人医院,大多数人和季家都很熟,几乎送进来就联系了季家。
没多久叶蓉就来了,她推开病房的门,满脸都是愁容,看到祁免免的瞬间,泛出一点无奈又悲痛的表情来。
但是什么都没说。
祁免免起了身:“我出去一下。”
季淮初抓住她的手,眼神里露出一点恳求和不安。
好像她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似的。
其实她向来是个很守信的人。
答应他的事,她没有食言过。
但可能是她很少答应别人什么,又或者她这个人充满了不确定,所以他在她身上无法找到类似于安全感的东西。
这么累,却还是要继续。
这在她的认知里,是没有办法理解的,甚至是荒谬可笑的。
没有任何一个逻辑可以解释。
她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解释这样的现象,因而她越发感觉到困惑,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这甚至让她变得有一点焦躁。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
她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她吞咽了口唾沫,回握了一下的他的手,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我去给你拿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医生说最好留院观察,他今晚还要住在这儿。
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季淮初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其实她不用跑一趟,大概只是为了躲开他的母亲。
他可以为了她忤逆母亲,却不可能和母亲决裂,那么最好的办法的确是让两个人互不相见。
他只是还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会一走了之。
那声“好”轻飘飘的,他感受不到重量。
但如果说她对这段感情毫无付出他是不信的。
他母亲对她并不算客气,其实对于大多数恋人来说,不被父母祝福的时候,总会生出些怨气,她从来没有,甚至从来没对他母亲说过一句反驳的话。
她并不是个会让人自己受委屈的人,哪怕对方是她亲生父母。
那种逆来顺受的姿态一半源自于她对那点不痛不痒的揶揄毫不在意,剩下的一半,大概就是因为他了。
这种微末的偏爱和迁就,他已经觉得足够了。
“妈,我没事。”他垂下眼睑,大概是今晚太累了,他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想再说。
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他不会放弃祁免免的事实。
这对母亲来说,应该是很难接受的。
他也觉得愧疚,但不后悔。
和父母的联结越深,越能感受到家庭关系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他越会觉得心疼她,好像没有他,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她不需要,或许他只是自作多情,但爱的本质是自我拯救,他只是没了她会死。
他无法解释那种没有来由的偏爱,那种近乎飞蛾扑火一般的投入,对大多数人来讲都是不可理喻的,对于爱护他的父母来说,可能更难接受一点。
他从小几乎没有忤逆过父母,也没有过叛逆期,他就好像专为季家而生的,从小按部就班地学习,选了好接手公司的专业,然后毕业就进公司打磨,再然后三级跳地直接掌管整个集团,不出意外他会带领季氏走很长一段路。
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得很好,父母说过最多的就是,淮初是个优秀的孩子,没让家里操过心。
唯独在感情上,好像是着了魔,中了邪。
他的父母已经算是非常开明了,很少干预他的私生活,甚至说过,哪怕将来有一天他选择了一个非常普通的另一半,哪怕家境悬殊,那也毫无问题,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其他都是次要的,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一切。
可即便他们把要求放得那么低,他还是做出了让他们无法接受的选择。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冷漠寡情看起来还有些危险的另一半。
其实说起来他和祁免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轰轰烈烈,没有你死我活,就连那场事故他都归结为只是单纯的事故。
哪怕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也不觉得是祁免免的错。
反而因她那点愧疚而感觉到欣喜,好像证明了她也是爱自己的。
叶蓉的脸色很差,她和丈夫这几天因为这个问题吵过很多次架,甚至疑心两个人是否对孩子的关心不够,所以才会让他在这个年纪迎来迟来的叛逆。
他们如何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被人弄得遍体鳞伤,却还是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