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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开在荒野里(16)

后来季淮初总是会让司机等一等,带上她一起回家。

他偶尔会拎着书包送她回家里,在她书房待二十分钟陪她一起写作业。

他的出现总会让祁父祁母和颜悦色一些,他们由衷地羡慕邻居能有一个德才兼备的优秀儿子。

记忆里,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安静的时候多,他不爱说话,她也不怎么喜欢开口,像是默片电影,无声演绎完彼此的青春,于是记忆里只剩下一些动作和眼神。

他突然想起来她有时候喜欢看他。

眼神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直白而赤-裸。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有一次他问。

祁免免摇摇头,转头去看别处了。

“没不让你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

总是一些没头没尾的场景。

她其实越长大越显露出本身的聪慧来,学习对她来说很简单,只要她想,她可以和任何人处好关系,她还是很怪,但也仅仅只是有点怪。

季淮初抽了半包烟,天终于亮了一点,狂风漫卷,把纱帘吹得到处飘飞,他眯着眼看了眼手机,母亲说约了新的心理医生,希望他抽空见一面,沈助理提醒他今天要去分公司视察,不是很熟的朋友得知他突然结婚了,来追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祁免免……

他主动点开聊天框,上一条还是昨天她拍的男模照,问他可不可以回家也这样穿。

他手指划动往上翻了翻,只看聊天记录,会觉得她情感极其丰富,但其实她对所有人都如出一辙的冷漠。

至于他,那里面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也分辨不出来。

她每天都在对他撒谎或者隐瞒,比如她每个月的5号和17号都是固定去看心理医生的时间。

今天恰好是17号。

祁父祁母临走前特意告诉他的,希望他多关心和担待,她有一些焦虑和抑郁。

但或许只是她告诉父母她只是焦虑和抑郁。

他又翻到最后,在聊天框里打出一行字。

[G]:在哪儿?

[too]:公司。

[G]:发定位给我。

祁免免直接弹了视频请求,她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懒懒问他:“你怎么了?”

他一直深谙和她相处的准则,点到为止,不深究。

哪怕有时候清楚地知道她在撒谎、隐瞒,也默契地装作不知道,不去追问为什么。

但今天他变得强势,好像迫不及待要证明什么似的。

祁免免眯了眯眼,有些疲倦,好像第一次,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控制范围,但她却没有愤怒和被冒犯的不悦,她转了转手机,给她看满办公室的人,几个经纪人,几个艺人,几个公司的工作人员……不过没谈什么正经事,只是闲聊。

季淮初本来只是隐约觉得她想疏远他,想拆穿她在医院不在公司,想告诉她别想把他隔绝在外,什么后不后悔,他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哪怕过去、将来他痛不欲生,他现在也非要她不可。

但她看到她真的在公司,莫名就想起了她母亲从她手中夺过的那个玻璃杯,他是不是也做了那个提前给她定罪的人?

季淮初掐了下眉心:“祁免免,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

祁免免眯着眼笑了笑:“查完岗了?那我挂了?”

第12章

嘈杂纷乱的办公室倏忽安静了许多,周围人有意无意在打量祁免免,心里默默感叹她目中无人到了一定地步,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她的主场。

不过鲜少看到她眉眼这么生动的样子,她脸上的表情总是寡淡得很,虽然总挂着笑,但那笑容实在浮于表面,叫人望而生畏。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一个冷静、克制的疯子。

有时连秦可莉都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有一点怕她。

“你老公还查岗啊?”秦可莉在她旁边坐下来,递给她一杯可乐。

经纪人都不太允许女明星喝这种碳酸饮料,但秦可莉很少要求她什么。

倒也不光是因为她没什么名气,更多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可怕的自控力,对于有必要的事情,她对自己会严苛到恐怖的地步,根本不需要她在旁边敦促。

其实秦可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在她这里很多余。

对于掌控不了的艺人,她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可惜祁免免是撒不开手的烫手山芋,而且她对她始终抱有几分好奇。

大多数人汲汲营营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你多观察几下就能看出来他在求什么,但祁免免做事好像总是没有目的,这让她总显得怪异和不正常,甚至于有一点疯。

“你有很喜欢的人吗?”祁免免没回答,倒是突然问了她一句。

这还是她第一次关心工作以外的事情,秦可莉笑了笑:“我只喜欢钱,男人这种东西,充其量是个调味品,可能是因为我还没遇到那个让我神魂颠倒的人吧!但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遇见,我不喜欢自己处在不理智的状态里。其实以前有过,但是……算了不说了,年少无知。”

祁免免倒是很好奇:“他伤害过你?”

“算是吧!冷暴力、撒谎、偷腥,老掉牙的桥段。”

“这样……”祁免免微微失神,“你觉得你失忆了再次爱上的几率大吗?”

秦可莉思考片刻:“大吧!毕竟第一感觉很难骗人,他身上依旧有我喜欢的特质,可惜也有我不能原谅的缺点。所以在一起又能怎么样,重蹈覆辙罢了。”

重蹈覆辙罢了……

祁免免走上医院的台阶,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七级台阶,她像是爬完了一座大山那样累。

重蹈覆辙罢了……

祁免免转过身,坐在台阶上,她旁若无人坐在路中央,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

她眯着眼抬头看天空,成群的飞鸟正好从头顶掠过,她不懂小鸟的世界里每天飞行的意义,就像她也不懂人类从生到死徒劳奔波是为了什么。

“世界是一个又一个黑箱子,你从这个黑箱子里走出来,便会踏进更大的黑箱子里,走来走去,你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拿出手机,拨季淮初的电话,他上班了,正在开会,或许是每次交给助理手机祁免免从来不主动打电话,今天他把手机静音了。

没人接,祁免免就继续打。

一个接一个。

季淮初也这样打过一次她的电话,他永远是礼貌且绅士的,进退得宜,深谙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熟知人与人交往的分寸。

他唯一一次这样拨电话给她,是他出事那天,他一个接一个地给她打电话,她看到了,只是不想接,他知道她看得到,所以一遍一遍打。

他说:我求你,接电话。

然后说:能不能为了我改变一次。

他似乎终于累了:我累了祁免免。

他说:我希望我从没认识过你。

她还是没有接。

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整张脸上都是失望和冷漠,他朝她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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