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以后,柳秋秋更伤心了。
等看完宋卿时给她带来的信后,她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卿时不知道逢夕给她写了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柳秋秋看完信,再看着她一杯酒接一杯酒地下肚。
柳秋秋看着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恨铁不成钢的指点,却又碍于什么而不好出口,眉头都快打结了。
宋卿时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纳入眼底。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那封信上。
他对逢夕写给别人的信礼貌地止住好奇之心,一封也不曾偷窥过,只当一个合格的送信人。她信上的内容,无非是告别,无非是一些心里话,那是她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好奇窥伺。
但唯独这一封,叫他心底的好奇慢慢滋生。
他总觉得,这上面会有什么他不知道、可是他又需要知道的事情。
柳秋秋很闷,抱着陈京仪哭不出来,难过地在她身上蹭了蹭。
傻逢夕。
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呢?
她会带着她冲锋陷阵的呀。就跟那天晚上一样,她会给他们制造机会的。有人来抢,那就上手抢呗,又不是抢不过!反正,没必要离开。
她说不出的难过,刚想再倒一杯酒,不想,酒瓶被宋卿时夺去。
她不解地抬眸看他。
他却并不是阻止,只是绅士:“我来。”
……也行。
柳秋秋没有意见,示意他请。
他给她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主动与她的杯子碰了下,“干了。”
宋卿时不动声色地先干完一杯,遥遥朝她示意了下自己的空杯,分外爽快。
柳秋秋挑眉,哟呵,今晚这是要跟她喝一场的节奏啊?
来得正好,她正想跟他算算账呢,好好地喝一场,正好来泄泄她这满肚子的气!
这个呆子,这个傻子,枉费她先前那么多的撮合!
谁也没她难受,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两人心意互通,可到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变成这个结局。
程骁和陈屹岸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要……干醉的节奏?
酒杯相碰的声音在包厢里接连响起。
其他人也加入了战场。
第31章 [VIP] 海浪
宋卿时今晚喝起酒来实在是猛。
在场的人从来没见过这架势。
一杯接一杯, 势头没输柳秋秋。
程骁和陈屹岸对视一眼,一切想说的话都化在了眼神里。他们也碰了一杯。
今晚这个宋卿时,和那天去打桌球时的宋卿时, 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那晚,他多淡定啊。就连被问逢夕有没有谈男朋友, 他都依然淡定地回答说“不知道”。
半点异常都没有,也不见什么着急的神色, 程骁差点都要被他的淡定给骗过去了。
没想到,逢夕不过一走, 就全给他试出来了。在不在意,心里到底有没有人, 一眼分明。
有本事,你继续维持那晚上的淡定啊?
程骁摇摇头,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柳秋秋可疼逢夕了,她实在是难过,喝得有点凶, 没想到宋卿时这个疯子,喝得比她还凶。
柳秋秋的酒量不敌宋卿时,率先败下阵来。迷迷糊糊地晕倒在沙发边上。
宋卿时敛下晦暗的眼神,他看向她,试探性地先询问下她的意见:“能给我看看她给你写的信吗?”
陈京仪被陈屹岸拦住了, 不让喝酒, 此刻她是全场最清醒的人。她注意到了他们,分来一个眼神。
那封信还被柳秋秋抱在怀里, 她已经醉了,处理不了眼前的情况, 也给不出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呢喃:“什么?”
陈京仪与宋卿时说:“我还没醉呢。”
——她还在这呢,她也没醉呢。她还在看着,他想做什么?
宋卿时顿了须臾,也不曾抬眼,只低着眸,低声道:“拜托。”
陈京仪一愣。
骄傲的雄狮,向来傲视众人、睥睨天下,不曾想有一天也会低下头颅,这般哀求,只为看眼她的信件。
陈京仪一时间停住了呼吸,竟是不敢信,也是被惊住。
——他可是宋卿时。她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卑微的一幕。
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骄傲的,今日这个形象,恐怕只有她见过。
她深一喟叹,到底是转走视线。
是假装没看见,也是不会阻止之意。
——陈京仪到底还是不忍心。
柳秋秋早已失去清明,又没了旁人的阻止,那封信轻易就落入他的手中。
酒意是会影响理智,宋卿时很认真地睁着眼,努力去看清信上的字。
陈京仪悄悄又看过来,偷窥他的反应。
只见他眉间的冷静渐渐散去,逐渐拧起,变得锋利。很显然,信上的内容无法使他平静,也确实是有他想看见、先前也确实不知的东西。
这个酒,当真误事。
宋卿时很费劲地试图去思考信上某一段的意思:
[那一晚谢谢你们帮我。其实那晚不像我上次所说的那么无事发生,其实有圆了我一个小小的梦。只是一桩小事,但是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也很重要。]
是哪一晚?
又是什么事,对她会这么重要?
他试图让头脑转动起来去思考,然而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脑子里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和谙谙一直想撮合我们,只不过我们确实有缘无分,让你们白费了这么多功夫,很抱歉。或许以后我会在旅途中遇到真正与我有缘的人,到时候我一定带回来让你们认识。]
宋卿时无意识地攥紧信纸,心头的那个伤口在往下腐蚀加深。
这一段,他能读懂了。
他知道,“我们”指的是他和她。
可是在这封信里,她已经给他们之间下了定义——有缘无分。
怎么就有缘无分?她凭什么就这么草率地下了“有缘无分”的定义?
还有,什么叫做她会遇到真正与她有缘的人?
如果真有那一日。
如果她回来的那一天,不是一个人回来,她的身边,还站了另一个人。
宋卿时阒然闭上眼,拳头关节处吱呀作响,指节处用力到发白。
他难以想象。
他可能会疯。
他放她离开,不是为了让她去寻什么“真正有缘的人”。
他给了她短暂的成全,可她呢?却是抱着完全割裂的心思。
[我会慢慢放下这里的一切,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秋秋姐。]
——慢慢放下这里的一切。
当真是很好。
这一封信,是在宋卿时已有的伤口上洒满盐粒,又在上面用力碾压,直至伤口被踩到出血、腐烂。
他冷淡扯唇,想将它揉碎,却又实在不舍。残存的理智在牵扯着他最后一根线,控制住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