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顾她实在照顾得太好,贴心细致,再没有比他还温柔周到的了。
喝完粥后,要稍等一会再喝药。她便问他:“宋卿时,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拿着热毛巾也在擦手,觑她一眼,唇角轻勾:“想对你好一点,以后好将你哄骗回家,做我妻子。”
逢夕微愣,连眨眼都忘了。
而他阒然俯首,亲吻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闭眼。
随后,一个有温度的吻落了下来。
“怎么这么意外?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我想娶你。
逢夕眸光微闪,“这种事情,不意外才是不正常。”
他笑了笑,说起柳秋秋她们来了的事情,问她想不想见。
“都是你以前很喜欢的人,她们很挂念你,也很想你。如果感觉好一点的话,可以跟她们聊聊天,说一会话?”
他在说话的时候,她晶莹的眸子一直望着他。
她点点头,表示想见。
“那先喝药,喝完药再聊天。还有师傅刚做的糕点,也叫他们送一碟来。”
他好像是在哄小孩。
——吃了药,我就让你去玩。
——还给你好吃的糕点哦。
逢夕弯唇。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有女儿了,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从前养她一样去养孩子?或许,他现在更有经验,会将孩子养得更加好也说不定。
他连蜜饯都准备好了。
刚才没准备是因为,她连吃蜜饯的力气都没有,能喝下去药已经很不容易。
她叹口气,知道躲不掉,这次倒也没怎么挣扎。
刚才犹在病魇中,神智不太清楚,很不好说话,药也不肯吃。现在状态好多了,她自然不会再像刚才一样耍赖。
他依然是一口一口地给她喂完。这次喂得太容易,他都不免挑眉:“这次怎么这么乖?”
逢夕被苦到说不出话。等含住蜜饯,才无奈道:“你真的把我当小孩了呀?”
宋卿时勾唇:“看来上次喂药有多不容易,某人是不记得了。”
逢夕顷刻间红了脸颊。
是啊,上次喝药的时候,可不是比小孩还难哄么?
眼看着她要恼怒,他轻笑一声,转走话题,抬手抚平她的眉尖,“最近怎么老是蹙眉?——是很苦,等喝完药,病好了,我们就不喝了。”
她一怔,跟着松开眉心。
她最近,经常蹙眉吗?
宋卿时去喊了柳秋秋她们来。
柳秋秋大喜,一进来就往人身上扑:“阿夭——!”
宋卿时看得眉心直跳。他捏捏眉骨,还说她呢?他自己也是,最近总是皱眉,眉间很少舒展。
逢夕弯着眉眼,交出自己的手给她握着,再任她打量。
柳秋秋叹着气:“黑了点,还瘦了。”
明明以前白得回发光,现在光淡了些。
瘦了也是真的,抱起来都能感觉到骨头。以前多少还有点肉呢?
因为不熟悉,加上虚弱、元气还没恢复,她也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所以逢夕话少,主要是靠在床头,听着她们说。
但也不怕冷场或尴尬,尤其是当有个柳秋秋,她一个人就能够撑起全场。她的话多着呢,即使面对的是个失忆的人,也不愁没话讲。
逢夕静静地看着她们的眉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宋卿时不在的时候,柳秋秋压低声音:“记得吗记得吗?那天我们灌醉了他,让你大展拳脚。我们把他扛回房间,然后就交给你啦!至于你做了什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一定是有做点什么的……吧?不然多浪费这一天赐良机呀!”
她说得兴起,眉飞色舞,小脸上生动极了。
这是个很容易叫人喜欢上的女孩。
逢夕只是笑,在她说完、期待地投来征询的眸光时,笑意渐深,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是啊,一定是有做点什么的,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多浪费呀。
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
她穿着睡裙,指尖紧张地捏住裙摆。
如同一个偷吃糖的小孩儿。
伏在他身上,月华落入,她轻轻亲吻了他的嘴角。
第70章 [VIP] 暗涌(一更)
逢夕和柳秋秋她们聊了很久, 从醒来开始一直聊到了晚上。
她没有表现出、也没有叫任何人知道的是,她在和她们聊天的过程中,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
或许那些记忆本就已经冲到土壤之下, 跃跃欲出,而经过与曾经好友的交谈, 无意中聊到的往事、被牵着走进去的回忆,成功地让它们破土而出。
她的记忆缓慢地在归位, 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在接受、梳理。
她感觉, 她像是在拼凑一个完整的灵魂。
一直到时间有些晚了,逢夕该休息了, 柳秋秋和陈京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然,这个点“比较晚了”是对病人来说的。柳秋秋一出门就和陈京仪转战另一个战场去了。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宋卿时已经在书房处理完了公事。所以现在她们聊天结束, 他可以过来陪她一道入睡。
睡前,逢夕又喝完了一碗药。
她简直算不清,她喝了多少碗,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这样多碗。
他手里拿着蜜饯、糖果、糕点在等她挑选。
——随着喝药次数增加,花样也越来越多,不然当真是哄不好她的。
逢夕五官都皱起,她拿过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咬, 幽怨地说:“我觉得我现在从头到脚都是苦味的。”
“是吗?”他声音轻扬, 神思不知飘往了何处,“我尝尝?”
逢夕怔了一瞬, 思考“我尝尝”是怎么意思。等前后连接起来后,她腾地起身去浴室:“我去刷牙洗脸。”
自从下午醒来以后, 她的病症就好了许多。这阵病猛烈地涌来,又猛烈地退去,她的元气在恢复,现在已经能够自理,起码能够下床了,只是身上还提不起什么力气。
洗漱完回来,她乖乖躺下,准备入眠。
看见她起码没有再头疼得难以入眠,他心情微松,只是拿着她的手把玩:“晚上不舒服的话一定叫我,不要像昨晚那样,自己忍着,知道吗?我们可以看医生,可以吃药。”
她应了声。
她十七岁的时候,宋卿时觉得自己很操心。
她二十七岁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很操心。
他轻叹了声,有些无奈,却又是心甘情愿的无奈。他将她揽过来,“离那么远做什么。”
逢夕无言。其实不远,肩膀相隔还没有两个拳头。而且他们都在一张床上,再远又能远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