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封封亲手写下的情书,现在看来娇柔做作,无病呻吟,可少年时代的恋爱最是刻骨民心,那时候一腔的热血和纯粹的情感,毫无保留地面对对方。
年少的心动,即便像是装在亮粉色包装袋里甜到发腻的糖,却也会令人回味无穷。
陈翼的离开,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流星从汤蔓沉寂的天空划过,无论汤蔓再怎么去追赶,这道光芒也终将消失于广袤的天际。
曾经的汤蔓也想过找一份属于陈翼的美好替代品,但她发现,谁也替代不了他。
陈翼和谢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如果说陈翼是初夏一杯冰凉的冰汽水,谢肃就像是冬日里一杯温热的甜牛奶。
汤蔓坐在谢肃的旁边,把脸抵銥誮在他的肩膀上,到底没能忍住,闭上眼,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谢肃放下照片,抬手将汤蔓拢进自己怀里,伸手轻拍她的后背:“蔓蔓,不哭了。”
汤蔓到底还是大哭了一场。
何其幸运,她最纯粹的初恋是和陈翼,最美满的婚姻是和谢肃。
她的哭泣不是因为伤心难过,更是一种坦然的释怀。
那天汤蔓心血来潮,开车载着谢肃上了一趟山,她带着他去了后山,来到陈翼的坟墓前。
谢肃不是第一次来。
汤蔓牵着谢肃的手,大方地介绍:“陈翼,这是谢肃,我的丈夫。”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陈翼在回应汤蔓的说话。
汤蔓接着说:“我现在很幸福,你放心。”
几个月前的清明汤蔓来过这里一趟,当时坟墓旁边的杂草不深。这段时间野草疯长,有些甚至盖到了坟头。
谢肃总闲不住似的,下意识想去拔草,被汤蔓拦着:“你别动,小心手。”
谢肃说没事的,他用的是没有受伤的右手。
汤蔓板着脸,让他坐在旁边:“我来就行。”
谢肃只能乖乖听话。
他站在陈翼的墓碑前,俯身,用掌心擦拭碑前的尘土,继而屈膝蹲下,低低地出声:“陈翼。”
——“陈翼,来打球。”
——“陈翼,你小子行啊。”
——“陈翼,她是你朋友?”
有很多的话,谢肃无法说出口,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陈翼的墓碑,内心百转千回,最后淡淡地说:“我会好好照顾蔓蔓。”
*
将近六个月后,谢肃的手臂回复到几乎正常的状态,只不过手上蜿蜒曲折着一道瘆人的伤口,那道伤口如同多足的蜈蚣,颜色暗红。
他这只手虽然行动无异,但是以后不可以提重物,更不可以长时间劳作。
冬天衣着宽厚,谢肃手臂上的疤痕被阻挡在衣服下面,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汤蔓会忍不住伸手触碰他臂弯上的纹路,用指尖一点点描绘。
说实话,挺痒的。那只温热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像一根羽毛在他柔软的心房轻挠。
谢肃反握住汤蔓的手,放在唇边,张开嘴轻咬她的指尖。
汤蔓笑:“你咬我干嘛?”
“痒。”
“你痒就咬我?你不该咬你自己吗?”汤蔓抓住谢肃的手,一口含住他的手指,企图咬他。
谢肃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汤蔓轻咬,呼吸渐沉。
“还痒吗?”汤蔓抬起头,眼底狡黠。
谢肃说:“痒。”
更痒了。
12月21日,恰逢两个人结婚纪念日。
谢肃专门请了一天的假,买了礼物,和汤蔓一起度过这一天。
汤蔓穿着谢肃最喜欢的那件红色斗篷,长发披肩,脸上妆容精致,对于今天,她也格外重视。回想起去年今日,她神色恹恹前来相亲,不化妆,也不换合适的衣服,破罐子破摔。
谢肃还穿着去年冬天和她见面时身穿的黑色大衣,发型相较去年而言有些微的变化。说起来,他十年如一的性格,很少会对自己的外型做什么太大的改变。是汤蔓拉着他去理发店,说换个发型换个心情。
谢肃不好戳破她,明明是她看了一部现代剧迷上了剧中男主角,才逼着他换男主同款发型。
换就换吧,她喜欢就好。
只不过Tony老师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最后呈现出的结果是谢肃的发型和男主角没有丝毫关系。
却也非常适合他。
那天出了理发店,汤蔓对着谢肃左看右看,忍不住噗嗤一笑。
谢肃垂眸看她:“笑什么?”
汤蔓说:“幸好你长得好看,不然一般人驾驭不了这个发型。”
谢肃将信将疑:“真的吗?你喜欢吗?”
汤蔓狂点头:“喜欢喜欢!”
谢肃:“怎么证明?”
汤蔓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用力“啾”了一口,问:“这样证明行不行?”
谢肃勾起唇角,眼底带着浓郁笑意。
汤蔓看着他,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被谢肃的美色.诱惑,可是他的笑让她恍惚,仿佛在某个夏日,少年站在树荫底下,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美好干净而纯粹。
天气不冷,汤蔓时不时总要抬头看看天,又拿出手机看看。
谢肃问汤蔓:“怎么了?”
汤蔓鼓鼓腮帮,略有些遗憾:“去年的今天下雪了。”
谢肃笑:“清镇已经有好几年没下雪了,去年那场雪还挺难得。”
汤蔓说:“是啊,所以我就想着今年会不会下雪。”
按照天气预报的提示,大概率是不会下雪。
谢肃不想欺骗汤蔓,告诉她:“可能明年会下雪。”
汤蔓:“为什么是明年?”
谢肃:“我猜的。”
汤蔓:“可是今年没有。”
“想看雪还不简单?”谢肃牵着汤蔓的手,直奔机场,选择最近去北方的机票。
汤蔓惊呼谢肃疯狂:“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谢肃说:“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前路光明。”
那天,汤蔓和谢肃落地北方城市,恰逢漫天大雪。她一袭红衣,像个没心没肺的孩童,欢天喜地地在雪中奔跑。
被白雪铺满的白色街道上,这一抹红点灿烂又夺目。
“蔓蔓,小心。”
汤蔓弯腰,徒手捧起一把雪,揉了揉成为一团雪球,笑嘻嘻地朝谢肃身上扔过去。
谢肃没躲,仍由白雪落在自己的身上,继而成为碎块,重新掉在雪地里。
汤蔓顿了顿,扯开嗓子问他:“傻瓜,你干嘛不躲呀!”
谢肃快步走过来,将汤蔓拥进怀里,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个圈。
汤蔓心急:“快放我下来!”
谢肃没放,倒是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汤蔓说:“手手手!你的手!”
谢肃没在意:“不打紧。”
汤蔓还是担心:“这才恢复多久啊,要多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