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行云声(66)+番外

“她与我无冤无仇,我去推她,这……”男子话才说一半,走在前面的少女忽而停了下来。

赵欣燕顿住脚步,奚茴回眸朝她看来。

荀砚知这才看清少女面容,那双精明的狐狸眼危险地眯起,直勾勾朝他瞪了过来。四目相对,荀砚知忽觉惭愧,他瞥开眼神。

奚茴见他退了,自己便近了一步,脚尖几乎碰上了赵欣燕的鞋尖,她才伸出手用力地朝赵欣燕肩膀推了一下。

赵欣燕没想到她竟这般胆大,一个没站稳便直直地朝下摔去,倒是方才站在她身边的荀砚知反应过来,现身扶住了她,这才免于她摔脏了衣裳。

“你做什么?!”赵欣燕不可置信地看向奚茴,双眼瞪大。

奚茴眉头轻蹙,不满意这个结果,于是大步向前抬起右腿便朝赵欣燕踹过去。

荀砚知见状自是要护人,他抬手抓住了奚茴的脚踝将赵欣燕揽于身后,他的手还没用力,便有一束黑烟如蛇般爬上了他的手腕,荀砚知见状立刻松手,顺着黑烟看去,附近的游魂似被袭击了般发出痛苦的哀鸣。

“有恶鬼。”荀砚知道。

赵欣燕看了一眼满地的黑气,偶尔还翻滚出几颗眼珠,她心惊肉跳地望向奚茴,早就知道这浑身眼珠的恶鬼与奚茴必有关系,如今看来,她是与这恶鬼结契了!

“恶鬼你个头!”奚茴趁着二人不注意,一脚踹上了赵欣燕的胸口,这回赵欣燕总算如她所愿地摔进了泥坑里,奚茴顿时笑了起来:“谢灵峙说,行善积德,行恶积孽,你想让你的鬼使推我,这不,自己倒泥坑里去了吧?哈哈哈……”

她方才走在前头,虽没听见赵欣燕轻声轻语嘀咕着什么,可她身边鬼使的音量又不小,这静悄悄的夜里只要长耳朵的人都能听清。

人不犯我我未必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加倍还之,这是奚茴的做人准则。

荀砚知见她笑得放肆,眉目弯弯如天上月,梨涡也显娇俏些,直至赵欣燕自己从泥坑里爬起来才回神,正要去救,那黑烟瞬时与他纠缠在一起,拦住视线,束住了他的手脚。

“奚茴,你,你太堕落了!与那恶鬼结契,我要将此事告诉谢师兄,让五宫长老惩罚你!”赵欣燕从腰间抽出长剑直指奚茴,她怕得手都在发抖。

奚茴也不在意她知道真相,反正赵欣燕说她坏话也不是一次两次,谢灵峙看不出云之墨的身份,旁人更看不出,也不会信她胡言乱语。

于是她笑容更加灿烂,指着困住荀砚知的黑烟问:“你以为这是我的鬼使啊?赵大小姐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啊?”

不待赵欣燕开口,奚茴出手迅捷,她掏出一直藏在身上的锋利匕首顺着赵欣燕的手腕转了一圈,踢开她的剑便把人重新按回了泥坑里。

奚茴一脚踩在赵欣燕的脸上,一只手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看见污泥染脏对方白嫩的脸蛋,赵欣燕仅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畏惧地看向她,仿佛她比恶鬼还要可怕。

“记得吗?你以前也这么对过我。”奚茴挑眉:“你也让你的走狗们用泥巴扔过我。”

奚茴忽而想起了什么,恶作剧般笑了一下,她收回了自己的脚横坐在赵欣燕的身上,匕首贴着她的脖子斜斜插进泥土里,而后奚茴抓了一把烂泥捏着她的嘴塞了进去,又用她的衣裳擦干净自己的手。

抽回匕首,奚茴看赵欣燕浑身脏污地呕出泥水,心满意足。

“玩儿够了,今天先放过你。”她倒是可以杀赵欣燕,只是于谢灵峙那边便不好交代了,她又不想再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来脱罪。

千目困不住荀砚知多久,他的身上有圣光,可驱散恶鬼,千目在奚茴收手的刹那便钻进了游魂中隐匿自己,顺便激起游魂为自己拦住荀砚知。

荀砚知本要反制千目,却眼见着那黑烟从手中溜走,再想去追周围的游魂已然陷入焦躁不安,若不及时稳定下来这些游魂,恐怕到天亮他们也不会避开阳光,那行云州等人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用功了。

“赵姑娘,设阵,稳住他们。”荀砚知见赵欣燕正呕黄水,再看向奚茴的眼神也颇为复杂。

赵欣燕咬牙忍住呕吐欲,先用伤药止了被划破的手腕,再收回长剑去看周围紊乱的游魂。一声声鬼泣惊起一片连带着远处的游魂也跟着哭喊起来,都是那恶鬼突然出现惊扰了他们,若不稳定他们,便是在给谢灵峙添乱。

奚茴双臂环抱,看赵欣燕设阵画符,大小姐顶着一身泥土忍气吞声的样子实在赏心悦目。她身边的鬼使倒是还算气定神闲,只是那男人总是垂着眼睛像睁不开似的,奚茴隐约记得她方才看过对方的眼睛,瞳仁无色,怕生前是个瞎子。

不去管那两人手忙脚乱,奚茴自顾自地转身往年城走。

赵欣燕不敢再追上奚茴,专心在荀砚知的帮助下稳住游魂。

待处理完这些事赵欣燕转身便去找谢灵峙,直说奚茴与恶鬼结契,让谢灵峙不要姑息养奸,要立时捉拿她送回行云州行罚。

谢灵峙知晓奚茴并无鬼使,又见赵欣燕似受了刺激般说奚茴要杀她,她带着那满身眼珠子的恶鬼险些吞了荀砚知,一时陷入了两难。

陆一铭被赵欣燕吓了一跳,开口道:“赵师姐,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我说的都是事实!”赵欣燕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扯下玉佩朝谢灵峙的身上扔去:“不信你问荀砚知!”

荀砚知是赵欣燕的鬼使,他生前于佛寺长大,积德无数,是为救人而死,故而魂魄未散被带回了行云州。他身故近千年,魂魄里布满功德圣光,虽无杀招,却可制伏恶鬼,超度亡魂,若非眼前游魂皆为异乡客又数目实在庞大,荀砚知亦可送他们去鬼域投胎。

荀砚知算半个出家人,不曾说过一句谎言,再度被赵欣燕召出便是要他将奚茴的恶行全都告诉谢灵峙。

“你告诉他们,是她险些杀了我,是她塞了我满嘴烂泥,是她与那恶鬼结契!”赵欣燕瞪向荀砚知。

奚茴要杀她时,荀砚知被千目困住,视线被蒙,什么也没看见,可有一件事却与赵欣燕说的不同。

“奚茴姑娘没有鬼使。”荀砚知说完,赵欣燕惊了:“你胡说什么?!你分明都看到她的鬼使了!那满地黑烟你还与他搏斗,你为何要说谎?!”

“砚知此生从无半句谎言,方才的确有恶鬼出现,那恶鬼对奚茴姑娘并无恶意,是冲着我与赵小姐而来,但他却不是奚茴姑娘的鬼使,奚茴姑娘未与鬼魂结契。”荀砚知说罢,赵欣燕便祭出一张黄符,雷电顺符纸霹雳而来,荀砚知胸腔一紧便陷入黑暗。

谢灵峙将他重新收回了玉佩中,再看向已经燃烧一半的黄符,震惊地看向赵欣燕:“赵姑娘!荀砚知是你的鬼使!你怎可对他用符?”

“他胡说八道,满口谎言!你们都不信我!”赵欣燕看着那逐渐燃烧殆尽的黄符,知晓即便谢灵峙手快,那符纸也定然伤了荀砚知,她心中难受委屈,又有些自责自己气性太大,捂住脸不愿让人看见眼泪,转身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