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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声(59)+番外

奚茴转身小跑离开,云之墨才慢慢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背,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隐约显现出的符咒令他心烦意乱。脉搏乱跳,血液乱流,从心脏处传来的寒冷一点点冻僵他的四肢百骸,乃至灵魂都像是坠入了冰窖中,这让云之墨不由想起了之前在问天峰下度过的那些年。

这是这几日频繁出现的情况,寒冷尚可忍受,符咒也能压制,只是他心有不甘,便是离开了问天峰,他也无法彻底破除写在他血液里的封印。

握紧右手,云之墨深吸一口气,身后房门关闭,他开口:“千目。”

“属下在。”千目趴在了云之墨的脚边听后吩咐。

云之墨道:“盯紧问天峰,我要知道来行云州的那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以她对司玄的了解,必能使些手段逼他现身,这或许便是近来符咒总来限制他行动的原因,云之墨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因宁卿的出现,千目藏于问天峰的眼睛也不敢随意窥看,一旦他留在问天峰的眼睛被发现便会被对方追踪,轻而易举暴露了如今所在,就怕对云之墨带来不利,那他便是想魂飞魄散也没那么轻松了。

千目退下后,房门被人敲响。

奚茴敲门也只是意思一下,房门没锁,云之墨解了禁制后她便推开了。

回眸看去,少女解了发带披散着发丝,怀里抱着个软枕,双眸于黑夜中闪过水润的光泽,朱红色的小口一张一合,开口便是:“我晚上要在这儿睡!”

她看了,云之墨的房间她很喜欢!又何必回到自己住的小屋里窝在软塌上?她要睡云之墨的大软床!

眼见奚茴抱着枕头就要往屋里跑,云之墨微微挑眉,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对方的额头将她推出屏风,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回你自己房间去。”

“影子哥哥你别这么小气嘛,我知道你们鬼魂其实都不用睡觉的,这么大的床空着也是浪费,让我躺躺又如何?”奚茴还对他撒娇,用自己的额头去撞云之墨的食指,将她嫩白的额头上撞出一个个浅粉色的指痕,那指痕又很快消失。

云之墨盯着她头顶微红的地方,转而改用手捏她的脸颊,指腹触碰到柔软的皮肤,分明他的体温更烫,却偏偏有一股热源顺着奚茴的脸传到了他的指尖、掌心,像是将他方才被封印冻得冰冷的血脉统统暖化,如置身温泉。

这种温度,很舒服。

云之墨看向奚茴的眼神更为探究。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样神奇的能力?便是上古封印带来的寒冷都能被她驱散。

奚茴在云之墨的眼里,就是一团迷雾,她能穿过命火还活着,却又被关在凌风渡里无法自救,她能破除他灵魂枷锁的寒冷,可却连行云州里想杀她的小人物也打不过。

手中捏着的脸很软,嫩得只要他稍稍用力便会沁血,除了脸颊,奚茴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小小一只,却有强大的、连云之墨也琢磨不透的能力。

果然,他的手指轻易在奚茴的脸上留下一个坑,她皮肤很弹,只是红印没那么快消除。

少女的眼里渴望着高床软枕,云之墨却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感受手臂上去而复返的寒冷传至指尖,他才慢慢清醒,回了一句:“我不与你睡,自己回房去。”

“可是我们俩结契……”奚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云之墨的手搭在肩上一个转身,滚烫的掌心推着她的背,她就这么被人给推出来了。

房门重新关上,奚茴讷讷地看了会儿,再抱紧怀中的枕头,道了句:“影子哥哥小气鬼!”

屋里没人回话,奚茴转身要走,恰好看见刚过楼梯口正迎面走来的谢灵峙,奚茴愣了一下,谢灵峙倒是比她镇定许多。

方才他上楼正好见奚茴往云之墨的屋里走,当时震惊且五味杂陈,正欲上前呵斥又见奚茴被对方给推出来了,谢灵峙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那位不知姓名的公子虽为人高傲,行事狠辣,倒也知礼节分寸,没有因为奚茴什么都不懂而胡来。

“阿茴。”谢灵峙指了走廊另一头奚茴的房间,轻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奚茴撇嘴,左右是不能与云之墨睡一起了,干脆抱着软枕跟在谢灵峙身后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

方才在用饭时谢灵峙一直沉默,其实心里想了很多话,真当面对奚茴时却不知如何开口。关于她与云之墨的关系,相识过程,还有云之墨的身份,只需他看着奚茴的眼睛便知道她不会告诉他的,即便说了,也未必是真话。

与其多问,倒不如多教。

奚茴今年十八,已是长大成人,可她毕竟在凌风渡里度过了十年,对情感感受未必准确,也不懂男女之间的分寸关系,这些本来都该是岑碧青教她的,如今,却要从谢灵峙的口中说出了。

“阿茴与方才那位公子如此相熟,你是如何打算的?把他当做朋友?还是想日后结为兄妹,更或是另一种关系?”谢灵峙斟酌几番才开口。

面对奚茴不能拐弯抹角,她会胡思乱想。

奚茴见谢灵峙没追究云之墨的身份,稍稍松了口气,便道:“自然是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关系了。”

她与影子哥哥结契了,他是她的鬼使,除非她死,否则他要一生跟在她身边的。

谢灵峙见她这般直白,心略沉了沉,又问:“那你可知那位公子对你也如这般所想?”

“自然,他既答应了我,当然得陪我一辈子!”奚茴微微抬起下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谢灵峙倒是没想到他们已然考虑得如此长远,他想了许多,自将奚茴带出行云州,谢灵峙便没打算将她再带回去。姑姑从来对她不好,想必也不会为她将来的婚事费心,谢灵峙本也没想过那么多,如今情况摆在眼前,他虽无措,却还是将奚茴的终身大事扛了下来。

“这种事还要长远计划,你如今年纪尚轻,不必急着考虑。”谢灵峙道:“你是姑娘家,总归要矜持些,待年城之事结束,我再请那位公子吃茶。”

请他吃茶,便是要交换底细。谢灵峙不知云之墨的身份也不放心奚茴交友,于旁人眼里他们的确有些过分亲近,可谢灵峙还是看见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知奚茴自私,却见奚茴愿意拿那么多银钱只为给云之墨住一间上房。

他也知奚茴很懂谨小慎微,可在提起云之墨时她总率先出头,把人护得滴水不漏。

这是奚茴第一次如此袒护在意一个人,谢灵峙深知不可打压,否则她会极力反抗,但也不能过分纵容,就怕风筝断线拉不回头。

“谢阿哥今日说话怪怪的。”奚茴将枕头放在桌上,歪着头眯起双眼打量谢灵峙。

他这么说,就好似很关心她一样。

谢灵峙抿嘴笑了一下,只要奚茴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认真思考就好。

正起身准备离开,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面上,道:“这是给你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