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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124)

季唯民还给她的那本《古都》尤为刺眼,不过沈含烟并没有看,沈含烟应该还在脑子里理她的实验步骤。

季童走过去,把两个袋子放在沈含烟的书桌上。

沈含烟:“这什么?”

季童小声说:“甜品,和手机。”

她又补了句:“你先吃杏仁豆腐吧,天这么热我怕坏了。”

杏仁豆腐凉凉的,滑滑的,是不是能把她们的焦躁都抚平。

但沈含烟并没有把杏仁豆腐拿出来,只是盯着那印着个苹果的手机袋子,很快问了季童一个问题:“你不会是把你头发卖了买的手机吧?”

沈含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邓凯不会这么想,季唯民也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都没像沈含烟一样被贫穷的生活按在地上摩擦。

季唯民曾经穷过,但他已经脱离那种贫穷的生活太久太久了,他以为他还记得,其实他早忘了,美好的想象模糊了一切。

只有身在其中的沈含烟,能洞悉一切残酷的细节。

季童知道在沈含烟面前撒谎没意义,她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我本来就想剪短头发的嘛。”

沈含烟的脸几乎一瞬之间冷了下来。

她说:“我不需要新手机。”

季童错愕极了:她不想让沈含烟太感动,也不想让沈含烟有太大压力,但她没想到沈含烟会拒绝她。

这时房间的门铃响了。

季童怀疑是季唯民点的夜宵,她决定先去开门速战速决解决这件事,再来跟沈含烟说手机的事。

没想到一拉开门,门外是季唯民的一张脸,对着季童笑了一下:“我找你姐姐。”

在季童表示了对他想法的支持以后,他不再避讳。

其实季童没想到季唯民这个点会来,季唯民那张消减不少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种隐隐羞涩的兴奋。

像一切为恋爱而迷醉的少年。

如果不是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季唯民脸上,如果季唯民只是单纯觉得沈含烟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那季童或许不会这么愤怒。

她明明已打定主意用另一种策略,这时却堵在门口不想让。

但沈含烟快步走了过来。

“走吧。”这话是对着季唯民说的。

如果沈含烟这时低头看一眼的话,她就会看到季童没有避忌对她露出小动物般受伤的眼神。

但沈含烟没有。

她只是快步跟着季唯民一起走了,为了逃开什么似的。

******

沈含烟跟季唯民走到湖边,就是季唯民和季童刚刚散步的那个湖。

季唯民没急着说话,这正合沈含烟的心意。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从酒店房间逃开的一幕。

她完全没想到季童会剪去自己的一头长发,来给她买一个新手机。

季家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一定想不到她的哪条神经被深深刺痛。

她从不避讳自己对钱的欲望,但她避讳自己对钱的敏感。

从小到大,她在钱上总是算得特别清楚。如果有什么东西是跟同学合买,她一块一毛都一定会还给人家。

同学会笑着说:“下次请我喝奶茶就行了。”

沈含烟总是坚持:“不,还是给你。”

说到底,还是从小太缺钱,才会生怕在钱上欠了人什么。

沈含烟觉得她这个年代的人很难想象,居然还有人在小时候吃不饱饭。

内心的自卑催生出更高层面的自尊,任何人的施舍,沈含烟都不可能接受。

尤其这个人还是季童。

其实以沈含烟那时的年龄也还未能懂得,对季童的看重,让她生怕季童看轻了自己。

她在季童面前习惯扮演一个“施予者”的角色,这让她能固守内心的安全感。

然而当季童的好心之举、让两人的角色瞬间对调时,沈含烟感觉深深的被刺伤了。

她那时还意识不到内心的愤怒从何而来,她只知道那愤怒强烈到她压制不住,她不想跟季童吵架,才借季唯民来找她的借口匆匆逃了出来。

继而她发现了另一件事——她完全不觉得季唯民危险,因为她对季唯民没有丝毫的在意。

哪怕在奚玉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后,她唯一想逃开的人,仍然只有季童。

这说明了什么?

在她想着季童的砰砰心跳中,季唯民开口说话了:“下次,还有别的我没看过的书借我吗?”

沈含烟反应了两秒:“不知道,我得回去找找。”

季唯民笑了笑:“含烟,既然我现在把你当一个成熟的大人看,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妈说,跟我结婚的事你愿意考虑。”

沈含烟不知奚玉是如何让季唯民见她的,那是奚玉的手腕。

但无论如何,奚玉的薄情甚至落井下石,让季唯民绝对再无跟她结婚的可能。

当奚玉绝望的发现这一点时,季唯民给她提供了另一条生路:

季唯民隐晦的暗示沈含烟是她见过最干净的女孩,而“久经沙场”的奚玉,一下就敏锐的捕捉到了季唯民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如果她是一个稍微合格的母亲,她一定会把季唯民大骂一顿,因为在一个母亲眼里,季唯民会是一个男女关系混乱、觊觎年轻姑娘的混账。

但奚玉从来没真正当过一个母亲,她“商人”的身份,永远排在她“母亲”的身份之前。

在一个商人眼里,季唯民就很不同了,季唯民有钱、守信、有足够的契约精神。她甚至还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和她过去对季唯民的了解,敏锐捕捉到了季唯民对沈含烟的一丝真情。

沈含烟切切实实,让季唯民怀念起了他的青春岁月。

这些条件加起来,让季唯民成了奚玉眼里一个无比适合的结婚对象。

对沈含烟提这件事时,她甚至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所以沈含烟一开始的拒绝,让她彻底错愕了。

不过,审时度势是一个商人最基本的素质。

当奚玉意识到她的诱惑、哀求甚至威胁都不能让沈含烟松口的时候,她开始思考起别的策略。

人最想要的,往往是自己从小最缺的。

奚玉很清楚沈含烟从小最缺的是钱,但钱在这时显然不能打动沈含烟。

也许沈含烟从一开始,在她这里想要的就不是钱。

那沈含烟在她这里想要什么?

是愧疚么?是道歉么?

她毫无障碍的给沈含烟下了跪,可沈含烟依旧不为所动。

如果这些都不是的话,奚玉心里浮现出一个令她感到惊悚的答案,她不相信她看起来还算有脑子的女儿会愚蠢至此。

难道……沈含烟想从她这里要的是爱么?

奚玉面对着沈含烟冷淡的一张脸,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她决定姑且一试。

她从地上爬起来,甚至没拍一拍膝盖上的灰,就抱住了沈含烟。

沈含烟刚开始挣扎了一下,可随着奚玉紧紧抱住她,她很快就不动了,像条垂死的鱼。

奚玉心中更惊异了——难道沈含烟从她这里想要的,真是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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