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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瘾[娱乐圈](270)

“好。”

等安常解开围裙走到桌边,手里多了只绛绾色的小酒坛。

南潇雪望着她。

“南老师,我才是宁乡长大的那个,你当我不知道,这绾色酒坛,是以前有人在女儿出生时存桃花酿留下的。只不过现在没了古法,酒存不了那么久,三年内是最佳赏味期,所以老板打电话催着你把它取走。”

“你现在拿过来,是今晚要喝?”

安常点头。

“你既然知道这绾色酒坛是怎么来的,那也明白开了这坛桃花酿的意思?”

“以前不还是我告诉你的吗?出生时存酒,嫁娶时开启,取意情似桃花,灼灼绚烂。”

安常动手便要启开酒坛,南潇雪在她手上一摁:“所以你今晚要开这坛酒,又是什么意思?”

“南老师。”安常眸眼微弯:“你说我还能是什么意思?”

南潇雪挪开了手。

安常先扒开封坛的那层泥,接着是一层红纸,往日的人存酒时,会把最美的祝福亲手写在上面。

所以这时,南潇雪封酒时所写的清隽字迹,在安常面前露了出来:

【祝安常:

永远快乐。

——南潇雪】

安常心里一动。

南潇雪存这坛酒时,是两人在宁乡正要分开,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安常还没有对初雪、对长明灯、对流星一次次许愿,祝南潇雪快乐。

南潇雪却早在那时,便把她心中最好的祝福,送给了她。

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南潇雪,瞧着那行字却另有一番感慨——

存酒那时她以为是二人的诀别,莫名存下这坛酒,想着永不开启,让它裹藏着这一祝愿,封存于时光。

分明最初的祈愿已是这样纯挚,到了后来,一路走一路拾获,拥有的越多便想要的越多,险些几次失于偏颇。

她看起来有多傲慢,心底便有多恐惧。

不肯让安常去故宫,无非为着舞台下的自己不讨喜,怕安常去见识过更好的世界,便再不肯回来。

但这慢性子的小姑娘,成了她俩之间的掌舵人,慢慢带她学着松弛,学着放手。

然后带着这坛酒,回到了她身边。

安常告诉她:“一季的酒有一季的风味,你存的这坛是梅雨季所酿,你尝尝,有什么不同。”

桌上两只青花小酒盏,是安常从宁乡带来的老物件,两只低飞的燕,取的是“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之意。

安常斟出陈酿,两人端起酒盏,轻轻相碰。

润而婉转的一声之间,好似有无数时光碎片迸溅:宁乡的石桥、乌篷船、竹编灯笼,邶城的剧场、聚光灯、散场后的观众席……

而所有的碎片拼凑起来,拼出现下执酒相对的她俩。

南潇雪饮下一口,心想这酒真好,味道跟以往尝过的都不同。

柔和又缠绵,好似把整季的梅雨都封存其中。

明明喝起来轻盈,一盏落胃,酒气涌上来,脑中却是令人着迷的晕眩。

安常忽地望向窗外:“下雪了。”

这是春节后的第一场雪,因此也具备了另一重初雪的意味。

南潇雪放下酒盏,牵着安常走到窗边,自身后拥住她:“是,下雪了。”

两人一同往远处望去,昏黄路灯下,纷扬的雪落在别墅区尖尖屋顶的幢幢房屋上,恰是安常留在老樟木箱内那水晶球的景象。

******

中国人把十二年视作一个轮回,那么,在两个轮回以前。

那时南潇雪年方八岁,刚搬到罗诚家,瘦得惊人又沉默,总是清寡的一张脸并不讨老人喜欢,于是每日送她去舞蹈教室的那一路,也成了苦差,她摸熟了位置,便固执要求自己上下课。

罗诚也不再坚持,只派司机相送。

这日她下了课,司机却因私事耽误了时间,她背着双肩包等在路边,见一个中年女人拖着拖车,上面捆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路过她时,冲她一笑。

拖车上的袋子封口不严,一个小物件骨碌碌滚下来,掉在车沿缓冲了力道,又落到地面。

南潇雪并非什么热心肠的人,却说不上为什么捡了起来,看清那是一个水晶球后,冲中年女人的背影喊:“你东西掉了。”

为什么呢?大概为着她与女人萍水相逢,以后再无见面的可能,女人冲她的那一笑,是不求任何回报的。

女人回头接过:“啊呀,小姑娘,谢谢你。”

南潇雪摇摇头,中年女人又问她:“你怎么不开心的样子呢?你长这么漂亮,笑起来多好看。”

南潇雪心想:我并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女人好像看穿她所想,冲她晃晃水晶球:“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你知道南方是很少下大雪的,那边的小姑娘想看这水晶球里的景色,可难得很呢。”

女人走了,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匆忙向她道歉:“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南潇雪登车前,扭头望了眼,女人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并不知道,后来一列火车,把女人载回了南方。

在经济落后的一众水乡小镇,她在邶城淘来的这些小物件,总有销路。

趁着春节前,她一路叫卖到宁乡,却见那条窄河边,一位老人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正不停的走、不停的哄,小姑娘不知有什么伤心事,哭得满面泛红,声音一哽一哽。

女人推着车过去:“怎么了这是?”

老人只是叹气。

那是更年轻些的文秀英,她总不能跟一个陌生人说,女儿过世时外孙女这样小,其实什么都不懂,却常常哭,止都止不住,好像心里对一切都知晓似的。

女人顺手拿起一个水晶球:“小姑娘,看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小小安常瞪着朦胧泪眼,望着水晶球内飘落的雪片,也不知是否被转移了注意力,当真不哭了。

文秀英问女人:“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嗨,这水晶球被我摔过一次,你看底座都磕坏了一块,送给小姑娘吧,不收钱了。”

“那怎么行。”

“不妨事,快过年了,我清完货该回家了,你别说这邶城的东西质量还真好,我那么一摔,竟也没摔破。”

临走前,又冲安常笑道:“小姑娘,别哭了,等你长大了,能去好远好远的地方,真正去看这样一场雪呢。”

“到时候,你有再多的伤心事,总会被一场雪抚慰的。”

女人推着车远去,文秀英拿着那水晶球,逗着怀里的小姑娘:“是不是呀小安常?”

“不伤心了,等你长大了,能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去看一场最好的雪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南老师和小安的故事到这里正文完结啦~

忍不住多说两句:关于南潇雪,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在我看来,南老师可以用八个字概括:“一派天然,至情至性”,无论前期的清冷傲慢,还是后期的犹疑恐惧,她其实从来没有伪装过自己,这大概是天赋赋予她的底气,她对于性情的袒露总是一腔赤诚,从没“圆滑”的考虑过其他更多。至于安常,我想她大概是“理智的冲动者”,她前期有过许多退缩和犹豫,因为她无比清楚和南潇雪这样的“天才”在一起会面临怎样的艰难,有人说安常没为南潇雪冲动过,我想,安常此生最炽热的冲动,便是明知南潇雪是怎样一个人、却纵身跳到了她旁边,并且决定后就再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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