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又问:“需要走很多路吗?”
南潇雪:“可以开车过去,不会累到我的脚。”
又捏了捏她的下巴:“你才多大啊,怎么总是想得这么多?”
安常总算点头。
“那我们吃过早午餐就出发,听说这酒店的寿司不错,你想尝尝么?”
这时安常手机一震。
她拿起看了眼,是毛悦发来微信:【宝贝,我女神真的没事吧?】
昨晚安常只来得及发微信告诉毛悦,她已平安抵达,南潇雪的脚伤应该没有大碍。
这会儿低头给毛悦打字:【没有。】
【我们今天去月川赏枫叶(笑脸符号)】
毛悦立马丢过来一个「爆炸」的表情包:【别告诉我!我不听!】
安常噙着抹笑意,听南潇雪问:“你笑什么?”
她把手机拿给南潇雪。
南潇雪看完,没说什么,反而靠向她的肩,尔后扬起手机。
安常反应过来,立刻躲:“我不习惯拍照。”
南潇雪揽过她的肩:“可我喜欢你刚才的笑。”
“并且你的笑,是因为我。”
指尖一点,按下拍照键。
事实上安常拍照从不自然,嘴角抿着,表情已有三分愣怔的傻气,而南潇雪与她靠得那样近,端秀面庞丝毫没受疲累影响,隽逸得一如窗外雾气微蒙的清晨。
南潇雪问:“怎么样?要不要重拍?”
“不要。”安常说:“发给我。”
南潇雪把照片发她,她按下保存,对着自己手机相册又看了看。
在她同南潇雪的第一张合照里,无论她表情有多不自然。
可两人的眼眸里,盛着同样的笑意。
******
拍完照,南潇雪拿起菜单递给安常:“看看想吃什么寿司。”
安常翻开:“那你呢?你能吃么?”
南潇雪本想拒绝,想了想,却靠过去和安常一起看:“寿司不算油腻,偶尔一顿,我可以吃。”
这是她在控制身材的基准线内,给自己的一次小小放纵。
南潇雪发现,自己面对安常的确会起许多的贪念。
从靠近,到拥有,直到现在,连一点小小的口舌之欲也想去尝试。
或许她曾经能够御风,轻飘飘的连身形都仿若半透明,现在却一点点变沉、变重,双脚踏实的落到地面上。
好似渐渐拥有了“南潇雪”存在的实感,而并非只是舞台聚光灯下的谪仙,等到灯光熄灭、舞剧散场,便成了游荡在黑暗里的幽灵,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
安常问:“那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南潇雪又看看菜单:“你帮我选吧。”
“这个?”
南潇雪点头。
“这个?”
南潇雪也点头。
安常有些无奈:“南老师。”
南潇雪却道:“难得想吃一次。”
打电话订完餐,忽地有人敲门。
安常站起来走到门边,听门外的人说:“我是商淇。”
拉开门,商淇看了她眼,视线便越过她向房内望去:“潇雪。”
安常指尖一蜷。
有时她莫名厌恶自己的敏感,那总让她预感太强,对坏消息的感知又提早那么数秒。
现在商淇唤南潇雪的这一声,语气和临时通知要来日本的那夜一模一样。
南潇雪已然叹了口气。
商淇走进去:“京都那边通知,因为舞台特殊,灯光效果和我们原版对不上,你需要过去走台,马上安排调整才不会耽误演出效果。”
“演出的票都已售罄,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房内一阵漫长的沉默。
正当南潇雪要开口,安常叫她一声:“南老师。”
越过商淇走到她身边,压低声:“不要说会让你对自己职业生涯感到遗憾的话。京都的很多观众,也许一生中看你演出的机会就这一次,而月川的红叶,每年都会红。”
南潇雪攥住她的手:“跟我一起去京都。”
安常却摇头:“我约了藏家谈一件清代绿釉捧盒的修复,我得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安常。”南潇雪看她的眼神,又变成了离别当晚、在无人公交车站抱着她的那时候。
安常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但她说:“你去京都以后会很忙,不要让我变成只能在酒店房间空等的人。”
南潇雪垂下眸子。
商淇催促:“必须抓紧出发了,你直接下楼,先上车,我马上安排人来帮你收行李。”
南潇雪坐着不动,安常拉起她:“南老师,走吧。”
******
两人穿了外套,戴好帽子口罩,乘电梯下楼。
南潇雪的声音闷闷从口罩后传来:“对不起。”
安常望着两人映在金属门上的模糊身影:“你不应该说对不起,不然好像见面是你对我的施舍和恩赐。”
南潇雪默了下,点头。
出酒店就见到等在一旁的黑色保姆车,安常叫她:“上车吧。”
南潇雪站了许久。
拉开车门,上车,却始终不肯关门,望着安常。
安常观察了下四周,摘下口罩,飞快的冲她笑了一下,又重新把口罩戴好。
“安常。”南潇雪问:“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么?”
安常道:“你等我一下。”
转身往后跑去。
她刚刚瞥见酒店门口有家便利店,跑到冷藏柜前,没有任何选择空间,寿司只剩下皱巴巴的一盒,其中的吞拿鱼寿司被挤扁了一半。
她抓起就跑去付钱。
前面排了五个人。
她一边排队一边往外张望,看商淇和帮南潇雪收拾行李的人下楼没。
终于轮到她买单,一路跑回去,几乎是和商淇她们一同到了车边。
南潇雪还是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等着她,她把寿司递上去:“南老师,记得吃寿司,我会等你回来。”
当着商淇她们,好像也说不出其他什么了。
南潇雪伸手接过,纤白手指抬起,挑开自己口罩。
眼神透出一种孑然,可像她刚才冲自己笑那样,挑唇,冲她微笑。
安常几乎不忍再看。
冬日的阳光不够暖,落到人眼前,被南潇雪那件群青色旗袍染成淡淡的青,好似带涩味的青梅酒湮没了人,心也变成酒液里一颗皱巴巴的梅子。
商淇过来替南潇雪关门:“行了,赶紧走。”
南潇雪伸手挡开她。
却听她道:“我留在这陪安常,晚点再过去跟你汇合。”
安常立马说:“不用。”
商淇已直接拉上了车门。
黑色保姆车呼啸着远去,她扭头叫安常:“走吧,我陪你游东京。”
安常摇头:“真的不用,我不想去赏枫叶了。”
商淇却道:“不去月川,去富士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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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回房收拾行李,订餐的寿司直到现在才送来。
她确认好机票,又下楼寄放行李。
商淇在大堂等着:“走吧。”
车是她安排好的,日方司机开车,她同安常一起坐在后排。